虽然紫鸢所说的,与他的推断丝丝入扣,正好契合,但杨迷糊仍觉得事,有蹊跷之处。
以七哥的精明,不可能做出这种欲盖弥彰之事。如此容易露出马脚的举动,七哥岂能轻易为之?
他刚才说杀了七哥,也是试探紫鸢的想法和性子。
他低头看向熟睡的紫鸢,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与柔软。
紫鸢似乎是因为打开了心结,又似乎是因为对他高度的信赖,在一番痛苦纠结后,却能立马睡着,让他很是欣慰。
上楼的枝子,见到两人别扭的姿态,低声道:“把鸢子抱上床吧,这样睡,两人都不太舒服。”
杨迷糊摇摇头,轻声道:“就让她这样睡吧。这小丫头片子,以前从不敢睡沉,一惊就醒。这样,你拿两床被子来。”
次日中午,杨迷糊觉得闷得慌,睁眼一看,原来是紫鸢像条八爪鱼,正抱着他,呼噜呼噜打着小鼾。
他忍俊不禁,轻轻挪开她的手和脚,爬了起来。这小丫头片子,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他轻手轻脚的下楼,对正在发呆的枝子说道:“枝子,吃完午饭,你再去趟女子成衣店,帮鸢子买几件衣服。有时间,再装个电话,别舍不得花钱。”
“钱是不少,但坐吃山也空。可惜糕点店了,不然也能补贴家用。”枝子一叹。
家?杨迷糊心头一热,多难得的字眼。
“枝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劲儿造,呵呵。再说,我身处宪兵司令部,捞点外快也容易。”
枝子讶然,“弘田君,你是宪兵?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刀口舔血、替人卖命的小喽啰呢!”
杨迷糊盯着她,忽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动不动就被人追杀,你才这么认为的?”
枝子老实的点点头,突然媚眼如丝,朱唇轻启,娇笑道:“既然如此,以后就不帮你省钱了。我正馋几件时尚的衣裳呢!”
说实话,杨迷糊一直对她不是很放心。虽然枝子所说所做,都在情理之中。
这个世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可自己对紫鸢呢?戒备之心似乎极小。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以后对枝子不能过于苛责,还是松泛点好。
想及此,他好似随意的说道:“枝子,老杨人力车坊,英租界的那个,掌柜的叫黑子。他是我兄弟,你每月送他一根小黄鱼。其他的不要多问,但有事时可以去找他。记住了?”
枝子点点头,却两眼一红,泪水垂下。
“哭什么?”杨迷糊有点惊讶。
“弘田君,多谢你的信任。我是一个风尘中打过滚的人,一直像个水中浮萍,没着没落的。现蒙弘田君照拂,也算祸中有福了。“
枝子边说边深深鞠了一躬。
杨迷糊摆摆手,“以后不要这样。你我皆乱世中求生之人,相互帮扶一把,也是应有之意。有空把中国话学利落点,以后才能更好的帮我。”
枝子高兴起来。她拎起手提包,搔首弄姿,风摆杨柳般的出门去了。
她这样的性情流露,让杨迷糊很是舒坦。可千万别是演给他看的啊!
下午二点,紫鸢窜下楼,直呼肚子饿了。杨迷糊去厨房简单弄了几个热菜。
紫鸢胡吃海塞,顷刻一扫而光,将小嘴一抹,又拍了拍小肚腩,“二哥,你做的菜真香。”
“好吃,是因为你饿了。”
“不是,你做的菜,有我爹做的菜的味道。我家都是我爹做饭,我娘娇气,从不沾阳春水。”
“你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算是吧,但我不大清楚。我爹是个穷教书的,他俩是私奔,对此极少提及。”
“你爹娘是怎么死的?能说吗?”
“据说是反对日本侵占上海,被日本兵当街枪杀了。”
“那他们没有找你?”
“我正好出去玩耍,等回来时,他俩早已横尸街头。幸亏我被一个好心的大娘藏了起来,不然也跑不掉。”
“那你,后来怎么流落街头了?”
紫鸢眼睛一红,“半年后,大娘病死,她的房子也被族里人霸占,我自然被赶出来了。”
见状,杨迷糊连忙岔开话题,“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枝子到底可不可信?”
紫鸢不假思索,理所当然道:“可信呀。枝子姐姐虽出身风尘,但有颗善良的心。”
杨迷糊盯着她,认真道:“若她是装的,演给我们看的呢?”
紫鸢急了,“不会的。枝子姐姐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给了她那么多钱,要是换个人,早携款潜逃了!”
“若她所图甚大,不在乎钱财,或者说她身不由己,受困于此呢?”
紫鸢不屑一嗔,“切!二哥,你无权无势,有什么好图谋的?枝子姐姐即便是身不由己,也不需受困于你这个小人物吧?”
杨迷糊愣住了,紫鸢说的对极了,枝子图自己什么?
图钱?早携款潜逃了!图势?自己无权无势!图来日,谁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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