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六哥,第五潜鱼,小白只记得那么一件事。
在他们长兄,武帝最在乎的儿子,太子第五崇之去世的那一年,所有兄弟们都跪在了太子灵前。
而十岁的大侄子第五求定,却被武帝拉了起来,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些叔叔们跪在父亲棺前。
作为亲子,依照礼制,第五求定才应该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但他这时候却站在皇帝身边,反而是武帝的儿子们一个个乖巧跪在棺前。
武帝失去最爱的太子,心情自然不愉,哪怕是最讲礼制的官员,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触怒他,没人会不长脑子的去说些第五求定作为亲儿子,应该好好跪在灵前守孝的话。
武帝带着孙子走了,留下十二个儿子们继续给自己长子跪孝。
前来吊唁的官员贵族就算再怎么觉得怪异,也没人会质疑皇帝的安排。
十岁的小白和上面十一个还有呼吸的兄长一起,守着一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哥哥,把本应该由第五求定也一起来做的事,都一起做掉。
小白转生后就慢慢觉醒了记忆,壳子的灵魂对异世界父母没有什么期待。
太子是大侄子的父亲,养母的亲子,平时对他也是爱屋及乌护着,实在是个很好的哥哥。他没了,小白对于跪他送行这件事,没有什么抱怨的,对这个时代守孝送丧的严格要求更是不在意。
但其他的兄弟,似乎还是不能接受武帝的态度,或者说,不能接受——就算太子没了,武帝眼里也没有他们这些儿子——的这一事实。
夜色越来越晚,宫室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宫人们在送上简单的粥饭之后便退下了。
满是素麻的灵堂前,年龄从成年到加冠到小孩,跪了一天的十几个兄弟,也终于忍不住一天的憋闷。
没了旁人,老四第五维德看着棺木,感叹到:“大哥,还是你最得父皇宠爱,连求定也比我们受父皇疼爱。”
他是第一个说话的,但过分的话也不敢多说。即使心里已经酸的不行,这时候也只敢说些不痛不痒,被人听见告状也不怕的话。
连他自己说完都脸色扭曲,瞧不起这样畏畏缩缩的自己。
老五第五白圭接了他的话:“何止是疼爱,连儿子应尽的孝道,父皇都舍不得让他来,生怕他年纪小,坏了身体。”
然后他看了眼跪在最末尾的小白:“没事,十三弟和求定年龄相当,皇后抚养长大,也被大哥一样当做孩子对待,有他在,这孝道也有人尽了。”
他这话可比老四说的还要损的多,可以说是仗着太子死了,皇帝和皇孙不在,拿幼弟作筏子发泄。
除了小白以外,年龄最小的老十二也有十五岁了,算是长大了,一听就能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恶毒嘲弄与挑唆。
老四老五他们两个都比太子小六岁,和太子算不上同龄人,但也不会和小白一样年龄差太大,被太子当做半个儿子看待。
他们这些卡在中间的弟弟,对太子的感情是最复杂的。
不是他们不孝,实在是差别待遇太大,没办法心里不平衡。
平心而论,皇后是个好皇后,太子也是个好长兄,但因为武帝的缘故,太子和其他儿子那就是两类人,长期以来这被父亲忽视的孩子心理症结不轻。
老二第五信之皱了眉,低声呵斥道:“五弟,莫要搬弄是非。”
他没有斥责老五不该在太子灵前乱说话,斥责的是老五气量狭小,还爱挑软柿子捏。
第五白圭冷哼一声:“大哥就在这里,二哥你要不要摆长兄的派头。就算你在这儿跪的再好看,也没人看。”
老二第五信之跪的腿都麻了,却依旧身子笔挺,在太子灵前连这点面子都不肯丢,这么多年气性都是这样,但在老五看来,不过是个不敢对父亲有一丝怨怼的怂货。
向来温和有礼,情绪管理的最好的老三第五载止也开口了:“五弟,我们是在灵前。休得污言秽语,惊扰了兄长。”
第五白圭却不管,他今天被皇孙待遇搞得心态失衡了,跪了一天,现在是看谁都不爽,上来一个人就要开喷从程度。
“三哥,你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今天在怎么倒是开口了?是觉得自己也有机会了,不能让二哥比下去了?
也是啊,你也就是能和二哥比一比了……”
至于太子,从活着到死了。没人能比得上。
所有人都明白他话的意思,就连第五载止,也被他说的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老五说的老三未必准,他到底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说他一点没有期待过父亲的关注,这显然是自欺欺人。
老三心态好,但不代表他不是个正常人,没有正常人是不在乎父亲的。
老四和老五一样心里火大,老二老三又压老五不住,小白跪着养神,其他弟弟不敢和这个哥哥说话,只有老六第五潜鱼那时候反嘲回去。
“五哥倒是厉害,今天在这种场合逞威风。只可惜啊,就算是逞口舌之快,五哥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逞威风了。”
所有人都清楚,一切的源头到底在哪里,但是在场的皇子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去直面源头。
老六这话看着是在说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