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很不情愿,月读津见还是在天元的催促和嫌弃下去外面的世界转了转
如果说两面宿傩带他看世界是向上托举他,见识更广阔的世界,看奇绝山川,秀美之景,增长他的见识。
那么天元这一举动无疑是将他从明亮干净的高台之上拉下,真切的落到泥巴地里,去体验那些卑微如蝼蚁般的普通人的生活。
他带着收拾好的行装向南边出发了,一车小队,人不多,只四五个。
是五条家和禅院家派来的“小厮”
他们都是是御三家战斗力尖尖上的那批人,从小被人从分家中挑选出来陪伴未来的“家主大人”的“辅臣”
尤其是五条家送来的那几个,
他们已经不再是待开刃的刀剑了,而是煞气淋漓的刚从前线退下来的沾染过无数鲜血的的兵器
依旧在铮鸣着的血刃。
御三家原本以五条家为首,此次退出政界的命令一经下发必然是要大动干戈一番的,自然也抽不出空来,更重要的是
——禅院家不听话了,意见与他隐隐相左。
这也意味着御三家内部之间的换位开始了
风起云涌。
*
离开了平安京,沿途的城镇都不算繁华,甚至称得上是寒酸。
能看见木式的结构已是难得,大多数是土砌的房屋,破落不堪。
但无论他们在哪里停下,月读津见都被照顾的很好,落脚的驿站哪怕再破落,都会有人帮她布置好一切。
极软和的异兽绒毯,温软舒适的裘被,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
不过通通被月读津见给拒绝了,但凡他进门发现与装潢不符的风格,
转头就走了
“月读公子您不住这儿吗?”
“不要,以后你们也不要这样做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习惯了里梅无微不至的关怀,对于他人的示好也只觉得理所当然,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些天里,
月读津见走过一座又一座村落,
也学着从前那样跋涉着山和水。
他们的存在是大多数的,衣衫褴褛、伤疤满膝。
贫穷会滋生罪恶,这里比平安京更需要咒术师——但他们对此显然毫无办法。
一只二级咒灵便可以毁灭他们大半辈子的祖业,只往怪力乱神上作想,对此却毫无办法。
献祭、搬迁、嫁做人祸……
月读津见亲眼看见他们将六七岁的少女绑在祭祀的火架上,美其名曰“平息山神的怒火”
咒灵却并不会因此善罢甘休,明明只是一群不知退让、负面情绪组成的贪婪的东西。
又怎么会大发慈悲舍弃入嘴的肥肉呢?
也许是幼时的经历与少女太过相似又或许是其他,月读津见出奇的愤怒。
人们太愚昧了。
但本性并不坏,
驱使他们变极端的因素很多,贫困、强权、天灾、人祸……
月读津见被他们视作了“真神”
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但……他身边的“护卫”并不放过任何一个使他声名远扬的机会。
他们去过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顺手解决掉那些咒灵,当然,是暗中进行的。
但他并不希望引起大家的重视,不希望因此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蝇营狗苟的世道压迫下,生存已经耗费了他们的全部力气,与灾厄、皇权抗衡,勉强维持生存已是难得。
旁的,就不太好提起了。
尽管这令护卫们感到不解,在他们看来,做好事却不求回报是令人费解的,他们接触这些残忍已成习惯,自然没有别的反应,那些百姓敏感脆弱的神经的确是岌岌可危了……
即将被最后一根稻草给压弯了腰。
“就这样吧”
不要过多的去计较什么了,有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想做,就做了。
什么回报、好名声,对他而言都是累赘,束缚住他自己本性的,累赘。
但现实却总是与他所想的背道而驰。
“好心的神明”会为人们驱除邪祟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禅院和彦认为这才是对的。
*
不知从何时起,
民间对于这一传闻深信不疑,“是月亮上下来的神明”,“白发红眸”,“月夜见大人”
家家户户都自发立起了供养“月神”的塑像。
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信仰无法为他们带来什么实际的东西,但又可以为他们带来某些特殊的希望
关于生的希望。
以两面宿傩为首的诅咒师集团则是沉默,他们不清楚月读津见与两面宿傩的关系,但屡次被人拿乔,当做反面例子也足够恼人。
明明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现在月读津见与两面宿傩闹掰,转投进对立的御三家阵营……
“什么狗屁神明,还不是宿傩大人豢养的玩意儿,现在好了吧,没了宿傩大人的庇护我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宿傩大人可是吩咐过了,不能和这些信徒包括祂本人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