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体院被一群老太太夸得感觉自己像个仙女也就算了,后来,我遇见的另一个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个美女。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我爸送我去入学。在一座教学楼的旁边,有个大叔在卖日用品,我爸就在他那儿帮我买了些脸盆啊、热水壶啊啥的。我们在那位大叔那儿买东西的时候,那位大叔又和我们聊了会儿天,大概意思是大学生活非常丰富多彩,要我时刻警醒着不要在丰富多彩中迷失自己——这不是旁敲侧击地说我漂亮,不要被人诱惑着堕落嘛!我连忙应承下来,说我会管好自己。
彩色的泡泡很快就破了。
先是开学的时候,我们一个老师给我们做思想建设,跟我们说了这样一段话:我知道考上大学之前,你们都是自己原来所在的学校的学霸。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凡。因为我们这个学校,聚集了很多地方的学霸。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从大学开始的确归于平凡,原来读高中时的那种人中之王的幻觉也随之破灭。
大学让我最受震动的,是人与人之间巨大的经济状况之间的差距以及由经济状况的差距而产生的行为方式上的巨大差异。
我们宿舍第一个跟我产生联接的人是张大胆。
那是入学的第一天。我也是刚刚离开了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谁知道我刚刚入学就得了感冒。鼻子不通气不说,还不停地流鼻涕。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与我同宿舍的人都睡了。我的鼻子不通气,不得不一边擤鼻涕又一边使劲地呼吸。想着我的这个动作很可能会吵到其他人,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走到我旁边,很温柔地跟我说:你感冒了,吃点感冒药吧!然后就给了我感冒药和热水。
等我吃了感冒药之后,这个女生又说:你再吃个苹果吧!然后又给了我一个苹果。
我那天被那个女生感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着我在离开自己家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人。其他人看到张大胆这样,也都一个个地释放出了自己本来的天性。人和人之间的经济差距也在大家释放天性的过程中展现了出来。
我们慢慢地看出来,家境好的几个人分别是宿舍的老二、老三、老五、老六和老七。
老祖宗说:保暖足则思淫欲,大概意思应该是小动物们吃饱了穿暖了就会考虑与交配有关的事了。谈恋爱这种事儿,没有走完最后一步应该不叫交配,但是这件事儿似乎的确是交配的前奏,因此,如果把谈恋爱说成与交配有关的事儿应该不算过分。
家境好的那几个当年一上大学就开始热衷于找对象谈恋爱。我跟林努努两个人对于她们的表现感到很不理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在私下里感叹,感觉那几个人考个大学就是为了谈恋爱。
热衷于谈恋爱的那几个很快就和我们班的其他人熟识了。我觉得那些家境好的人家出来的小孩在行为方式上好像都比较接近于小动物。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宿舍,我们班有个男生打电话到我们宿舍。我现在已经忘了那个人当时是找张大胆还是马奋奋,反正就是他报出要找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不在。后来那个男生就问我是谁。
我是从来都不肯吃一点亏的人,自然不会先告诉他,于是问他:你是谁?对方拖长了声音说:我是少女杀手。我以为我听错了,主要原因还是我当年并不明白“少女杀手”这四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我对电话那头的人又再说了一遍“你是谁?”对方又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我是少女杀手”。这一次我确定我没有听错,但是那四个字怎么听也觉得好像不是好话(其实是因为我自己老土,理解不了当年的新新人类语言)。
我于是故意跟对方说:你说什么?你叫小鱼杀手?对方再次强调:少女杀手!我又重复一遍:小鱼杀手啊!那你为什么不杀大鱼,专杀小鱼啊?
对方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得说了很多遍少女杀手,我就一直强调:哦,是小鱼杀手哦。对方无奈,再次问我是谁,我因为对方坚持不说真名,于是也跟着糊弄对方:我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电话那头的人很无语,然后挂了电话。
我刚刚入学的时候很喜欢张大胆。结果她不久之后就和我们班的一个大胖子谈起了恋爱。
我喜欢的男生差不多一直都是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的那一款,我堂姐当年嘲笑我,说我喜欢奶油小生。张大胆找了一个大胖子,我有点理解不了她的审美。
但是不管怎么样,张大胆有了男朋友。她有很多的时间要和男朋友腻在一起,我就慢慢地和林努努混熟了。
林努努最初和我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结果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发现我和林努努也是天差地别的。她们家再怎么不好,也比我家强很多。
我们宿舍八个人,一开始好得就像一个人,去哪里都是八个人一起呼啦啦一片,后来终于因为性格差异和经济状况的差距而开始分分合合。最后在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各自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青春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