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儿谢了梨花儿开,蝴蝶儿花丛里翩翩飞;春雨儿霏霏春风儿吹,碧波儿荡漾小鱼儿追;哼唧儿哼唧儿我的宝贝,愿你秋有添衣冬有被,盼你来年春日归……”
施音禾在家里扎竹蜻蜓叠竹马,开集日跟小蘑菇一起拿出去卖。赵柔还在替人缝补衣服,但桨洗的活施音禾替她回绝了那些富户。天气冷,她手上洗出了冻疮,施音禾看着不忍。赵柔好强,施音禾也不好直接拿出银子接济,只能折个中,跟小蘑菇摆摊去。
施音禾本就有经商才能,每日都能卖完,竟真靠着手艺,不愁吃饭了。
这日,两人正卖完最后一个扎竹马,小蘑菇歪着脑袋数着铜板,高兴之余,不由得哼起了儿歌。
施音禾听着新奇,问道:“小蘑菇,你这儿歌我竟没听过,太好听了,谁教你的?”
她其实更奇怪的是,这首歌曲谱奇特,听起来跟大燕的寻常歌谣相差挺大。
小蘑菇一愣神:“啊?我唱歌了?”
施音禾哭笑不得:“你自己唱歌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小蘑菇脸色一变,猛的捂住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她才小心翼翼的凑近施音禾,低声耳语:“我娘教我的,但她不给我在外头唱,说这是家乡的歌谣呢,让我不要忘了。小姑姑,你可不能跟娘说哦,她会打我的,她真打,打得可狠了。”
施音禾更好奇了,也学着小蘑菇的语气跟她耳语:“真打呀?你娘可太行了。不就是一首儿歌么?我小时候唱的可比你还多呢,怎没人打我呀?我偏要唱:桃花儿谢了梨花儿开……”
小蘑菇吓得一个哆嗦,赶紧伸出小手捂住施音禾的嘴:“小姑姑,别唱了,娘听了不但要打人,还会哭鼻子的,哭得可凶了。”
“啊?这么严重,这是为何?”施音禾这回不敢开玩笑了。
小蘑菇压低声音:“娘准是想我爹了。娘说,她跟爹从小一起长大,爹也会唱……娘说,这首歌谣,就是母亲祈祷出征儿子归来的,在爹娘的家乡,个个都会唱呢。……我爹爹也出征了……不知道爹爹还在不在?”话说到最后,小蘑菇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出征儿子?个个都会唱?这明显不是附近各州县的歌谣,会是哪里的?
听到小蘑菇主动提起她爹爹,施音禾好奇的问:“小蘑菇,说起你爹爹,你不知道他的姓名么?你娘什么不替你起名字?就叫小蘑菇?”
“谁说我没有名字?”小蘑菇不服气了:“我有名字的,我娘说,我还没出生,我爹就给我起名儿了,叫霏儿,梁、霏、儿。”
小蘑菇一个字一个字连名带姓念出来,施音禾心里一震。
梁?
梁姓,是岽瀛国的大姓,再加上这首曲谱奇特的歌谣,还有出征多年不知死活……她灵光一闪,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来:梁炎!还是梁炎的梁姓部将?
不可能!她下意识否定。
“小姑姑,这是我家的秘密,娘不让说。可你现在是我姑姑了,也是家里人,可以说,是不是?”
施音禾看着小蘑菇一脸天真的样子,微笑着点头:“说一次,就可以了。以后断不能再说了,娘的话,要听,懂么?”
小蘑菇认真点头:“小姑姑,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听话着呢。在外头,绝不说一个字的。”
施音禾摸摸她小脑袋:“今日的话,回去不许说给你娘听,不能惹她哭鼻子,明白么?”
“嗯。”小蘑菇很认真的点头答应。
“走,买好吃的去,今儿赚了好多铜板呢,你爱吃什么?咱们都买回去,好不好?”
“好哦……”小蘑菇乐得一蹦三跳。
施音禾慈爱的看着她,心里有种短暂的暖暖的幸福。
若没有记挂,不想那些纷争,跟喜欢的人一起,卖几个竹蜻蜓竹马儿,换一餐好饭食,晒晒太阳,补补衣裳,其实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她苦笑,那样的幸福,她没有。
躲到偏远小镇,竟还能碰上跟她从前经历有瓜葛的人,真是躲无可躲。
想到梁炎,就想到守在门口看她治伤的萧策。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病,否则怎么敢肖想着跟自己的堂兄……
她不敢往下想,一想就头疼。身越远,心越痛,现在还加上头痛,不是病,是什么?
回到家里的施音禾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吃饭做事聊天都是淡淡的。
赵柔轻声问她:“禅儿,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为何今日从集市上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施音禾勉强挤出一点笑:“没事,就是,突然想家人了。”
赵柔:“我一直不敢问你从前的事,既然想家,为何不回去?”
“赵姐姐,我回不去了。我,不过是从小就被放弃了的孩子,本来就不该回去……是我硬要回,现在,老天在惩罚我逆天而行。”
赵柔猜她是被遗弃,长大后寻亲,却不被亲人接受,因而受伤失落,用流浪天涯放逐自己。说起来,她赵柔跟薛禅,都是浮萍无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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