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不过是秋季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京兆府尹李大人没想到晚饭都吃不成,当班衙役来报,出大事了。
杀人放火都不是大事,郡主当街杀人,这事还真有点麻烦。但他一听到是当了副统领的郡主,心里多少有点谱,大不了多让她出点银子补偿苦主,他京兆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完事。当然,这事,须得他去主持,最后卖个人情给郡主,日后自然有好处。
李大人还未出门,就迎来自家夫人的小姨子——杨家夫人计嫦浠。
计嫦浠拦住姐夫去路,激动说道:“姐夫且慢去府衙处理那施音禾,先听我一句。”
李大人诧异:“你如何知道我要去办施统领的案子?”
“她杀的就是我府里的小妾,我如今掌管杨家,算起来我便是那苦主,如何不知?”
“那你,这是何意?她可是当红郡主,本官就算想偏袒于你,也不容易。”李大人知道计嫦浠想干什么,不过是希望他这个京兆尹给对方施压,为杨府也为她自己讨些好处。
“姐夫不必偏袒,只须秉公办案即可。这事,板上钉钉,只要姐夫不偏袒任何人,她必会受到重罚。”
计嫦浠眼中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让李大人看不明白:“你竟不是跟她讨好处来的?当真要为那妾室讨公道?她是杨镇妾室,成亲当日又为难你,你还为她奔波,这是为何?”
计嫦浠冷笑:“她当初再为难,如今已经是身死之人,我犯不着为她讨公道。我就是想那施音禾一命抵一命,别活着走出牢狱了。”
李大人更疑惑了:“你跟那施音禾有仇?你跟她素无往来,何时又惹上了?”
“姐夫说的是怎么话?是她惹上我,她不跟我抢夫君,不让我破财,我也不至于跟一个郡主为难。可惜,她自己不守妇道,还贪得无厌。我前几日正为此事憋屈呢,谁知她自己犯了事,这样弄死她的好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李大人有些为难:“这事只能随机应变,若没人为她出头,本官公事公办是没有问题,若宫里有人放话,恐怕还是要办得妥善些才行。”
他说得委婉,计嫦浠早就听出来,这个姐夫,还是权衡利弊,断不会为她这个小姨子冒险。
她正恼怒,突然听到门房小厮进来禀报:“老爷,一个自称是若央郡主的女子拜访,要不要……”
若央郡主?
这个节骨眼上,她来做什么?李大人正疑惑。一旁的计嫦浠却一脸兴奋:“姐夫,还不快让郡主进来?她恐怕是带来宫里的消息,您不是想知道宫里的意思么?”
李大人错愕的看着这个喜欢惹事的小姨子:“宫里的意思?不可能!本官刚接到消息,宫里如何知道得这样快?”
计嫦浠一脸神秘:“兴许就知道了呢?她是副统领,副统领知法犯法,这事不小,宫里知道得快,也不奇怪。”
她计嫦浠兴奋,是因为她跟若央郡主一样,也是个小女子,对女子之间那点小心思门儿清。
若央郡主是皇后亲外甥,曾经因为郡主身份,又加上皇后厚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高气傲。
如今冒出一个民间郡主跟她平起平坐,她能服气么?那假郡主还担着副统领身份,算起来竟高出她若央一筹,她心里不嫉妒不恼怒是不可能的。
如今,假郡主知法犯法,她能不落井下石?
尽管李大人看不明白小姨子为何这么兴奋,但对方是郡主,他不能不见。当下还是让小厮把郡主带进客厅,他整了整衣服,前去会一会那郡主。
计嫦浠自然是不能跟进客厅的,但她可以偷听。
客厅里,若央正大喇喇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很是惬意。
“郡主光临寒舍,本官正有要事要去处理,有失远迎,多有得罪。只是,郡主突然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李大人不亢不卑一番施礼问候,若央压根没把他放眼里,只睨着眼问他:“听说大人要去办一个要案,有关施副统领的?”她是郡主,父亲的位置又高于李大人,因而对李大人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慢。
李大人并不计较,只应道:“没错。只是,这个案子刚发生,郡主是如何知道的?”
“本郡主今日无事,去街市逛了逛,正好把当时发生的事看在眼里。当时的事情,再简单不过,那施音禾当街杀人,人证物证据在,当场的群众有目共睹。据本郡主了解,那施音禾多半妒忌廖婉宁霸占她曾经的爱人杨镇,起了杀心。杀人动机也有了。依我看,李大人可以直接断案,判她个死刑,必得百姓拥戴。若您想大事化小,这事,恐怕就不好收场了,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若央郡主这番话,哪里是分析?简直就是威胁。他李大人敢不立马秉公办案,判施音禾死刑,她极有可能煽动老百姓闹事。
李大人是官场老狐狸,哪里看不出这郡主公报私仇,欲置那施音禾死地?
他心里暗暗琢磨:若央郡主可是皇后的亲外甥女,那施音禾不过是民间郡主,仗着有些本事在身,入了皇上的眼,侥幸得了个郡主之位。但谁亲谁疏,他李大人还是看得见的,一旦出事,自然是亲的那个更得力。民间这个,哪里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