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一半,终于到了重头戏。 庆功宴。 庆功,犒赏三军,这才是重头戏。 首要功臣便是裴西岭,正如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平阳侯即将成为平阳公,良田皇庄,黄金古董这些更不必说,那是成箱抬的。 不过裴西岭却并未接受:“保家卫国乃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 建文帝笑的和善:“爱卿劳苦功高,你不愿居功,这却是你应得,也是朕的谢礼,谢你保我大齐一方安宁,护我大齐百姓免受颠沛流离,这谢礼,爱卿受得!”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也算给足裴西岭面子了。 客气推辞是美德,若过了,那就是不识趣了。 裴西岭自然不会不识趣,而是换了个说法:“皇上体恤臣下,微臣不胜感激,斗胆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哦?求何恩典?”建文帝微微挑眉。 裴西岭拱手低头:“微臣常年在外征战,儿子尚且不时教导,却疏忽妻女,更致唯一的女儿在外漂泊十三年,实在汗颜羞愧,愿以全数军功尽换妻女尊荣,以得衣绣荣羡,婚嫁自由。” 他话音尚未落下,就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今日的惊事一件接一件,却哪个都没有裴西岭这番话叫人震惊。 前线几番大捷,覆灭图尔。 他到底知道这是多大的军功么?! 给儿子尚且能理解,将功劳换妻女尊荣?还尽数? ——平阳侯特么脑子没坏吧?!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更有那久不得志的看着他红了眼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震惊半晌后,他们才有心情琢磨裴西岭那几句话。 衣绣荣羡就不说了,这婚嫁自由可就有意思得多。 无异于当众又狠狠一巴掌扇给了乐妃和大皇子。 建文帝有些意外,不过他相当尊重臣子的想法,痛快应了:“着赐封平阳侯夫人为一品荣国夫人,允面圣不跪,晋福安县主为郡主,赐郡主府,日后可自择良婿,异府而居,任何人不得插手!” 赵瑾悄悄拉了震惊的裴羡一把,两人快步至殿中央行礼谢恩。 “臣妇/臣女多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文帝笑着挥了挥手,叫他们回身落座了。 若说男人们看向裴西岭的眼神是看傻子一样,那女人们看赵瑾和裴羡的眼神就是纯粹的羡慕嫉妒了。 原以为赵瑾对裴西岭一往情深已经够叫人侧目,却不想竟是双向奔赴。 拿命拼回来的军功,不世奇功,竟说给就给了。 只为换妻女尊荣,展颜一笑。 这一刻,裴西岭在女眷里的地位达到最高点。 同她们相比,赵瑾的眼神就清明多了,也没有多少感动的意思,为裴羡她信,到底是亲闺女,可为自己……夫妻关系多淡漠就不说了。 裴西岭倒是个聪明的,建文帝为了名声也不会真将他的推辞当真,可若再进一步,只怕得到的就不只是猜忌了。 而将军功尽数换给妻女,还特意绕过了儿子,只两个在男人们眼里没有丝毫威胁的女眷,尊荣地位足够,实际用处却不大,于前朝更毫无益处。 大概是满意他的识趣,建文帝给的也实在大方,面圣不跪已是莫大恩典,裴羡的郡主爵位与婚嫁自由更是难得,甚至还给了她郡主府。 “自择良婿,异府而居”。 圣口亲言,无论日后裴羡嫁去哪家,都可以免受公婆晨昏定省和无尽宅斗的困扰麻烦,只同夫君在郡主府过小日子。 饶是赵瑾心情算不得美丽,也不得不感谢建文帝这个贴心的小可爱。 只要裴西岭不倒,闺女后半辈子就基本稳了。 裴羡倒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更有些惶恐。 赵瑾安抚的拍了拍她:“你在外受了十三年的苦,你父亲且心疼你呢。” 裴羡似乎受宠若惊,不过看向裴西岭的眼神却感动与孺慕更多:“谢谢父亲……” 裴西岭微一点头。 裴羡又看了他一眼。 自回来后,父亲甚至没有同她说过几句话,原以为是不喜欢她,却不想父亲当真如母亲所说,沉默寡言却父爱深厚。 一旁的裴承州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裴承允的眼神也轻快得多。 前者是没嫉妒的神经,以及有前程应该自己挣的觉悟,而后者大概也同赵瑾想到了一处,且无论谁受赏,总归都是喜事一桩。 唯一笑容勉强的大概只有裴欢颜了。 一整场宴会下来她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如今眼见着裴羡这样轻易就得了郡主之位,她心里的不平衡已经满到快要溢出来,连笑容都是强做硬撑。 “夫人不高兴?” 大概是见赵瑾笑容未达眼底,裴西岭拂袖给她倒了一杯果酒,轻声问道。 赵瑾笑容不变:“一品荣国夫人,已是隆恩浩荡,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裴西岭偏头瞧了她一眼,唇边缓缓勾起一丝笑意:“夫人满意便好。” 满意。 她怎么敢不满意?! 赵瑾暗暗磨牙。 本来能自己和离的事,现在可好,在建文帝这里挂上了号,更将她驾到了道德制高点。 ——人家拼着军功不要都给她换来一品诰命和恩典,她转头就和离,名声就别想好了。 本来借着安阳郡王的东风顺利找到借口,就算会被人诟病,起码多少还能得个痴情不愿连累夫家的名声,这回可好,再提和离,那就是明晃晃的不识好歹。 赵瑾缓了口气。 既然和离不了,那就只能利益最大化。 一品诰命好听是好听,面圣不跪也只能当个荣耀,遇见建文帝还能真不跪不成? 她垂下眸,若有所思。 而这边,平阳侯之下的副将以及所有将士也各有封赏。 一场庆功宴下来,多了一个定南伯,一个三品抚远将军,以及数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