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州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大半年未见,父亲威势愈发强了。” 裴承允淡淡看了他一眼:“既明晓,往后说话便注意些。” 裴承州挠了挠头:“我方才就是不服气嘛,以后便知道了,父亲可不是母亲,那是说错就罚的……” 最后两句话他是嘟囔着说出来的。 连大声都不敢。 赵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又何尝不这样想。 头上压了一座山的感觉不过如此,她没指望挑战古代男权,在这平阳侯府,女主人说是尊荣,却不过也是男主人的附庸,正如方才一般,裴西岭一句话,她只能绕着弯子劝说,连硬刚的底气和实力都没有。 若以后日日如此…… 她皱起眉头。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的,最好也要趁着机会快些发展自己的势力才好,否则离了平阳侯府的庇护,她一个三品文官的女儿,只怕不会比寡妇的日子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四个孩子。 还是找机会也同他们说说清楚吧,父母要离婚,孩子也有知情权。 赵瑾顿了片刻,道:“我一同去瞧瞧。” 眼下还是得先去看看情况。 看裴承志那玩意儿是不是真有机会回来了。 “儿子陪母亲去。”裴承允扶着她道。 “儿子也去。”裴承州跟上。 裴羡和裴欢颜也不甘落后。 看来大家都很好奇。 赵瑾点点头,几人便一同往正厅去了。 此时,裴承志扶着肚子愈发大的白瑶青进了侯府,他们两人从穿着到气色都算不得好,尤其是白瑶青,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小容的阴影还在,她整个人看不出一点孕妇的臃肿,脸色极差,眼下也泛着淡淡的乌青。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裴承志心中诡异的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时隔半年,回回上门只能止步正门外,今日他总算再次踏入了这个地方。 父亲待他到底与旁人不同。 想到这里,他自得更甚。 白瑶青也是头一回进侯府,看着周围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她眼中闪过惊叹和羡意,原以为外头的宅子已经很是奢华了,却不想真正的侯府竟富贵更甚。 这样一对比,从前的宅子瞬间入不了她的眼,她也总算明白从前裴承志对那宅子的嫌弃从何而来。 正如他前日教过她的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见过盛景如斯,旁的地方要如何入眼。 更遑论他们如今那转个身都困难的小院子。 同样出身侯府,却为何如何不公。 想罢,她眼神闪了闪,转头对裴承志道:“侯府景致竟这样好,怪道承志哥哥时常念着。” 裴承志一顿:“我念着的是府中的父亲和我往日的时光,并非这腻味的地方。” 白瑶青笑了笑:“倒也是,承志哥哥自幼长于侯府,想来是见惯了的,倒是我头一回见这样漂亮的宅子,一时竟有些迷了眼,连着精神都好了许多。” “当真?”裴承志忙上下打量她几眼,“你这段时日身子实在太差,先前想了那许多法子都不能叫你展颜,倒是今日阴差阳错,你若喜欢这里,稍后我回了父亲,我们搬回来住便罢,侯府嬷嬷多,也能多调理调理你的身子。” 白瑶青眼睛一亮,继而又犹豫道:“可是夫人她……” “这侯府是父亲做主,何时轮到旁人置喙?”裴承志皱眉开口,“你且放心,父亲最是看重我,只要他发话,数满侯府,无人敢与你为难!” 他说的笃定,显然前十六年裴西岭的看重和偏爱给了他很大的自信和底气。 白瑶青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她再次看向侯府的眼神,就多了一股子看向所有物的满意和微不可查的挑剔。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正厅外。 正巧遇上了侧方大步走来的裴西岭。 “父亲!”裴承志眼睛一亮,忙高声叫他。 至亲死而复生的惊喜,这半年来的种种委屈,以及在外收到的诸多不公与磨难,在见到裴西岭的那一刻齐齐涌上心头,叫他红了眼眶。 人总是容易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示弱委屈。 对于裴承志来说,裴西岭就是他生命中除去白瑶青之外最为亲近的存在,更是可以毫无顾忌诉诸委屈的长辈。 十六年的感情到底不是作假。 裴西岭表情却丝毫未动,而是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本激动于父子重逢的裴承志一怔,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父亲您关心这些小事做什么,咱们父子重逢,合该好生说说话,您怎么就叫下人将我们带来正厅了,这是会客的地方,却是平白生分了……” 他颇有些抱怨的说了几句,见裴西岭未接话,心下隐隐有些不对劲。 以为他还在介意自己孝期生子的事,他忙扶着白瑶青道:“父亲,这是瑶青,您的长媳,她腹中的是您长孙和长孙女,父亲平安回来,第三代也即将出世,正是双喜临门啊,瑶青,快拜见父亲。” 白瑶青忙有些艰难的福身行礼:“瑶青见过父亲。” 裴西岭神色未动,却偏过身,避开了这个礼。 “父亲?”裴承志一愣,“您可是还在介怀儿子孝期有子一事?儿子可以解释,您——” “半年之前,你可知我未死?”裴西岭打断他的话。 “儿子不知。” “你与此女,行欢属实?” 这问题有些羞耻,裴承志忍着发热的耳根答了:“……是,属实,不过——” “此女有孕,你宁背不孝名,也执意留下孩子,属实?” 裴承志有些慌:“……属实,但是——” “那便够了。” ……够了? 什么够了? 裴承志一脸懵逼。 裴西岭伸出手,一根军棍立刻被恭敬放在他手中。 裴承志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