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听了妇人弹唱,欢喜得不得了,一只手搂住妇人的粉颈,就亲了一口,夸赞道:“哪个晓得姐姐你还有这么一手聪明本事哟!就是我在那些娱乐场所、大街小巷里碰到的那些唱歌的,也没得你弹唱得好!”妇人笑着说:“承蒙官人抬举,奴家今天对你百依百顺,你过后可莫忘了奴家哟。”西门庆一边捧着她的香腮,说道:“我咋个会忘了姐姐嘛!”两个人就亲亲我我,调笑玩耍起来。过了一会儿,西门庆又脱下妇人一只绣花鞋儿,拿在手里头,放一小杯酒在鞋子里头,玩吃鞋杯的把戏。妇人说:“奴家的小脚儿小,你莫要笑话我。”没多久,两个人喝得酒意正浓,就关上房门。王婆把大门顶着,和迎儿在厨房里头坐着。这两人在房里那叫一个翻云覆雨,如胶似漆。那妇人在枕边的风情,比那些娼妓还厉害,百般奉承西门庆。西门庆也施展出自己的本事。这两个人女的漂亮男的有才,都在妙龄的时候。
安静的房间里凉席枕头凉凉的,才子佳人情意绵绵好长哟。刚刚才在枕头上红烛摇曳,一下子又像隔墙偷火一样热烈。粉蝶探香花萼颤抖,蜻蜓戏水来来往往好疯狂。情浓乐极了都还有余兴,互相珍重哟,檀郎莫要忘了奴家。当天西门庆在妇人家一直玩到晚上,想回家了,就留了几两散碎银子给妇人当盘缠。妇人再三挽留都留不住。西门庆戴上眼罩,出门走了。妇人放下帘子,关上大门,又和王婆喝了一回酒,这才散了。正是:倚在门边送刘郎离去,烟雾笼罩的桃花路让人迷失方向。
我做媒人那确实有两把刷子,全靠我这两条腿跑得勤快。嘴巴就像枪一样,能把那些单身汉配成对,舌头就像剑一样,能把烈女的心都说动。有好处的花常常戴在头上,喜宴上的饼子也能藏在袖子里头。只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有时候成全了人,有时候又害了人。
话说西门庆家里有个卖翠花的薛嫂儿,提着花箱子,到处找西门庆都找不到。看到西门庆贴身使唤的小厮玳安儿,就问道:“大官人在哪里哟?”玳安说:“我爹在铺子里跟傅二叔算账。”原来西门庆家开了个生药铺,主管姓傅名铭,字自新,排行第二,所以大家都喊他傅二叔。这个薛嫂听到了,就一直走到铺子门口,掀开帘子,看到西门庆正在跟主管算账,就点了点头,喊他出来。西门庆看到是薛嫂儿,赶紧撇下主管出来,两个人走到僻静的地方说话。西门庆问道:“有啥子话说嘛?”薛嫂说:“我有一门亲事,来给大官人说说,保管中你老人家的意,就顶死了的三娘的窝儿,咋样嘛?”西门庆说:“你先说哈这门亲事是哪家的嘛?”薛嫂说:“这位娘子,说起来你老人家也晓得,就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手头有一笔好钱。南京拔步床都有两张。四季的衣服多得不得了,有四五只箱子都装不下。金镯子银钏这些就不消说了,手头现银子都有上千两,好的三梭布也有两三百筒。哪晓得她男人去贩布,死在外头了。她守寡都一年多了,身边又没得子女,只有一个小叔儿,才十岁。年纪轻轻的,守到起有啥子用嘛!有她家一个嫡亲的姑娘,想主张她嫁人。这个娘子今年不到二十五六岁,长得高挑,一表人才,打扮起来就像个画儿里头的人。风流俊俏,机灵得很,当家理事、针线女工、双陆棋子这些就不消说了。不瞒大官人说,她娘家姓孟,排行老三,就住在臭水巷。还会弹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要是看到了,保管一眼就相中。”西门庆听到妇人会弹月琴,就上了心,就问薛嫂儿:“既然是这样,好久可以去相看一下嘛?”薛嫂说:“相看倒不是啥子大问题。我先跟你老人家商量一下:现在她家一大家子,就只有姑娘说话管用。虽然她娘舅张四,那就是山核桃——差着一隔隔哟。这个婆子原来嫁到北边半边街徐公公房子里住的孙歪头那里。孙歪头死了,这个婆子守寡了三四十年,男娃女娃都没得,就靠侄男侄女养活。大官人只要在她身上下功夫。这个婆子爱的就是钱财,晓得侄儿媳妇有东西,不管啥子人家她都不得管,就指望要几两银子。大官人家里有的是好段子,拿一段出来,买上一担子礼物,明天亲自去见她,再答应给她几两银子,一下就把她搞定。随便旁边有啥子人说话,这个婆子全力主张,哪个敢咋子嘛!”这薛嫂儿这一番话,说得西门庆欢喜得从额角眉尖冒出来,高兴得在腮边笑起了花。正是:媒妁殷勤说始终,孟姬爱嫁富家翁。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西门庆当天就和薛嫂约定好了,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就去买礼物到她姑娘家去。薛嫂说完这些话,提着花箱子就走了。西门庆走进来和傅伙计继续算账。一晚上的情况就不说了。
话说西门庆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薛嫂说的那个娘子,想着那娘子长得一表人才,还会弹月琴,心里就美滋滋的。他一边和傅伙计算账,一边盘算着明天去姑娘家要咋个表现,要带些啥子礼物才合适。算完账后,西门庆回到屋里头,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情,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也没啥子特别的事情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