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难得进宫一趟,却没有留在宫里过夜的道理,因此短暂的相聚过后,离出宫的时辰就近了。
魏氏眼眶泛红,抓着徐玉宁的手不肯松开。
魏氏强忍着泪意,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徐玉宁的脸蛋,叮嘱道:“在宫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只有你好,娘才会好!”
说完,魏氏深吸一口气,一把放开徐玉宁的手,不忍心回头,直接钻进了轿子里。
“起轿!”
直到轿子出了永宁宫的宫门,徐玉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魏氏走后,徐玉宁坐在梳妆台上,拿着那瓶避子丹看了半晌,忽轻叹一口气,将它放进妆奁里。
今日,忠远侯夫人和罗老夫人进宫探亲的事,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李嫔一想到这事,神色不免有些落寞。
李嫔十二岁进宫,到现在已有八年,未曾见到家人一面。
鸣蝉似猜到她的心思,宽慰道:“娘娘,等您生下小主子,皇上肯定会开恩,准许您的家人进宫探望的。”
听了鸣蝉的话,李嫔伸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了。
“鸣蝉,这个点皇上应该下朝了,送碗银耳莲子羹到乾清宫去。”
李嫔沉思片刻,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就说我怀孕什么都吃不下,倒是喝着这银耳莲子羹觉得甚好,特地送一碗给皇上尝尝。”
“诺!”
四月十一这日,有人家人团聚,有人家人分离。
这一日,也正是苏家一家被押解前往岭南的日子。
常春宫西次间放着一张罗汉榻,榻上摆着一张黄花梨的炕桌。
炕桌上搬着线条交错纵横的棋盘,一只纤细白皙如凝玉的手,执起一颗颗棋子将其掷于棋盘中,
清脆的“啪嗒”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成了这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楚妃不能出宫相送,正一个人坐在炕桌边上,与自己对弈。
今天是苏家流放岭南的日子,但是楚妃却异常平静。
沉碧站在一侧,良久,终于听到楚妃开声说话:“这个时辰,父亲他们已经上路了吧?!”
沉碧还没想好怎么接话,楚妃已经起身,突然说道:“走吧,本宫想去延祺宫坐坐。”
——“娘娘,楚妃娘娘来了!”
楚妃来了?
李嫔略有些狐疑地扶着肚子起身,就看到楚妃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一瞧见她起身,楚妃加快了脚步扶着她一道坐下,温声软语地说道:“你身子重,快坐下。”
如今她们两人都归顺于皇后,算得上盟友。
但对于楚妃的突然到来,李嫔心中仍有些惊讶。
明明已经是四月,楚妃却仍穿得很厚,她似冰一样的手一触上李嫔的手臂,李嫔就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似看出李嫔的疑惑,楚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刚出小月子,就听说皇后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也是许久没见你,就想着过来看看。”
听到她说“小月子”三个字,李嫔心头微微一颤。
李嫔即将当母亲的人,如今哪里听得了这个。
想起她小产一事,李嫔扶着自己的肚子,心亦有凄凄:“楚妃姐姐,节哀。”
楚妃目光落到李嫔的肚子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眼眶忽地有点红。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李嫔高耸的肚子,眼中带着艳羡,再开口时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似在和李嫔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的,我这副身子就像个破布袋,补了这头,那头又漏……此次小产,我几乎丢了半条命,太医说,我……怕是再难有孕了。”
知道楚妃身子一向羸弱,但是听说她再难有孕,李嫔还是猛地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出声:
“……楚妃姐姐好好养着,将来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怕是不会再有了……”楚妃抬起头,看着延祺宫屋里的陈设,她突然凄然一笑,“本宫宫里,皇上已经许久不来了。”
李嫔的宫里,皇上不也许久没来了?
自徐玉宁与皇上言归于好,李嫔这个赝品,被弃之如敝履,如若不是还有个孩子……
李嫔摸着肚子的手微微一紧。
“至少你还有个孩子……”楚妃凄然一笑,“如今我娘家已失势,阖宫都在看本宫的笑话,我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苏府一家被判流放岭南一事,李嫔自然知晓。
在这后宫中,失了宠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李嫔最清楚不过。
李嫔喉咙一梗,半晌没能说话。
楚妃轻轻地握住了李嫔的手:“如今也就只有你能听我说说话……今日叨扰了。”
似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窘迫,楚妃抬手一把抹掉脸颊上的两滴珠泪,猛地放开李嫔手,猝然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走到半路却又背对着李嫔忽地站定。
李嫔扶着桌子起身,看着楚妃肩膀微微颤抖着:“楚妃姐姐……”
只见楚妃慢慢地转过身来,白得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