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慈安太后亲自让桂嬷嬷挑的稳婆,”昭芳仪放下手中的茶盏,“李嫔姐姐这胎啊,金贵着呢。”
自楚妃流产,后宫中除了李嫔一人,再无好消息传出,阖宫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李嫔的肚子?
若是李嫔一举得男,那便是将来的二皇子,可要一飞冲天了。
郑才人有些不高兴地小声嘟囔着:“再金贵,能越过大皇子去?”
——“本宫怎么听到有人在说大皇子?”
淑妃扶着宫女的手施施然走进来,众人忙起身屈膝行了礼:“请淑妃娘娘安!”
等淑妃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入了座,郑才人指着李嫔的位置冷哼一声:
“是在说李嫔姐姐呢,如今李嫔姐姐快临盆了,皇后娘娘体恤,免了李嫔姐姐的晨昏定省。”
淑妃看着李嫔空空如也的位置,眸子微微一眯。
先是皇上将协理六宫之权分给了楚妃和昭芳仪,后有李嫔快要临盆,听太医说李嫔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胎,
近来就没有一件事是让淑妃感到舒心的。
看着李嫔旁边也空着的座位,淑妃脸色微微一沉:“怎么,一个大着肚子不方便来坤宁宫请安,另一个这小月子坐了一个多月了吧,还在拿乔?!”
顾容华皱了一下眉头:“听说苏大人的案子,昨日大理寺才结案,罚抄没家产,全家流放岭南……楚妃昨日去了乾清宫求皇上赦免她的母亲,但是听说没见到皇上的面,怕是又病了。”
“哦?”淑妃染着丹蔻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两下,抬头看向徐玉宁,“本宫怎么听说皇上昨日去了盈袖阁?”
楚妃昨天去了乾清宫求情?
这事徐玉宁并不知情。
她拨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
只见淑妃嘴角微微一勾:“这就是徐妹妹的不是了,听说苏夫人身子不好,岭南路途遥远,瘴气肆虐,苏夫人这回要遭罪了。”
听了这话,郑才人几个看着徐玉宁,似有些心寒。
郑才人轻叹一口气:“由来只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是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徐玉宁咚一声放下茶盏,“后宫不得干政,众姐妹怕也是有心无力,”
徐玉宁扫了一眼郑才人,反问道:“倒是不知郑提督身为苏大人的同僚,可有上折子为苏大人求情?”
郑才人的兄长,乃是九门提督,正二品大员!
徐玉宁又道:“郑提督一道折子,可比众姐妹在皇上面前磨破嘴皮子来得快多了,怎么,郑才人心善,没提醒郑提督么?”
郑才人闻言,喉咙一噎。
说完,徐玉宁又看向淑妃:“不知罗将军,可记得为苏大人上道折子求情?”
这楚妃的父亲出了事,还牵扯到江南贪墨案,皇上震怒,谁敢替他求情?!
徐玉宁一番话,直接撕下了两人虚伪的嘴脸。
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徐玉宁,竟也有如此犀利的时候。
如今徐玉宁晋了位分,又圣盛在身,锋芒渐露,一开口倒是不再客气了。
淑妃看着徐玉宁,眼中闪过针尖一样的寒芒。
就在几人眉毛官司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忽听外头通传:“楚妃娘娘到!”
楚妃来了?
众嫔妃顿时面面相觑。
她们纷纷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就看见楚妃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宫装,挺直了腰背,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她此次小产伤了元气,比先前看起来更瘦些了,但是今日她脸上扫着胭脂,掩盖住了皮下的苍白;
一身桃红色的宫装也衬得她气色有些红润,倒是看不出半点先前的颓丧来。
也不知刚刚她们的谈话,她有没有听到。
相比起众人脸上未收的惊讶,楚妃神色却很平静,嘴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今日倒是我来得最晚。”
一看到她这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淑妃与楚妃向来在后宫中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如今楚妃娘家败落,靠山倒了,就好像老虎磨平了爪子,淑妃打心底里已看轻了她几分。
淑妃语气讥诮:“听说苏大人不日后流放岭南?”
这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往楚妃伤口上撒盐。
徐玉宁正欲开口帮腔,却见楚妃道了一声:“是。”
楚妃坦然道:“皇恩浩荡,免了父亲的死罪,臣妾心里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有他求。”
淑妃这一拳头,似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众人看着楚妃,也再说不出奚落的话语来。
楚妃虽是个弱女子,却自有一身傲骨。
她以这样坦荡的方式,维护着她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这时皇后娘娘来了。
众嫔妃起身行礼,皇后入了座,目光犀利地看着淑妃:“淑妃,后宫不得干政,你都忘了吗?!”
“皇后娘娘怕是误会了,”淑妃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臣妾不过是关心关心楚妃妹妹罢了。”
皇后也不欲与她扯嘴皮子,目光一移,落到了楚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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