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却见徐昌泰徐大人正慌忙起身告罪:“臣御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萧夺此刻三分醉意已经一扫而空,只见他挥了挥手:“中秋佳节无需拘礼,徐大人不胜酒力,朕恕你无罪。”
“谢皇上!”
徐昌泰颤巍巍起身落座,刚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听皇上说道:“让他进来!”
这个“他”,当然就是指羿哥儿了。
徐昌泰脸色一黑。
只听太监传唱:“传徐侯世孙徐羿进殿——!”
宴会过半君臣正其乐融融,突然出来这么一档子事,众臣都精神起来了!
羿哥儿走进正殿跪安:“臣恭请皇上圣安!”
坐在上首的萧夺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平身。”
羿哥儿声音清亮:“谢皇上!”
下首的徐昌泰,从羿哥儿出现的那一刻便坐立不安,心里直把魏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怨魏氏教得羿哥儿如此胆大妄为!
太和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一个小孩儿胡闹?!
萧夺脸色此刻也似有些不悦,冷峻的目光往徐昌泰身上一扫,才又看向羿哥儿:“你不在养性斋陪你母亲,怎么跑太和殿来了?!”
清朗有力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威严而倨傲。
今日中秋,宫中在太和殿宴请王公大臣,羿哥儿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太和殿来。
萧夺手里握着的佛珠轻轻捻了两颗,眼睛微微眯了眯。
刚刚康公公已经将御花园的动静报给了皇上,听说羿哥儿失踪了,后来又在坤宁宫找到了,属于是闹了一场乌龙,但中秋宴出现这样的纰漏仍惹得这位皇帝有些不悦。
在这个宫里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这位天子的眼睛。
所以他在想是羿哥儿到太和殿来,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
天子君威,决不允许任何人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羿哥儿心里谨记着徐玉宁的话,切不可在皇上面前露怯。
于是他仰起脸目光殷切地看着着宝座上那位九五至尊:“今日中秋,羿哥儿特别想爹爹,可羿哥儿知道爹爹到天上去了……娘说皇上亦是羿哥儿的君父,所以羿哥儿想来看看您。”
说这些话时,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透着一丝期盼;甚至看着上首的帝王时,目光亦含着几分灼热。
萧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羿哥儿此举过于大胆,可这话却也说得令人动容。
擅闯太和殿,竟是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可是对于一个失去父亲的七岁孩子来说,这个理由,却显得实诚,是拳拳赤子之心。
“不可直视圣颜!”徐昌泰连忙起身走到中间拉着羿哥儿重新跪下,替羿哥儿告罪:“侄孙无状,请皇上责罚!”
“无妨,”萧夺看着羿哥儿小小的身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冰的眸子渐渐有了温度,“朕是天下人的君父,徐侯世孙有这份孝心,朕心甚慰。”
他摆了摆手让起,又叫羿哥儿上前:“你,过来!”
羿哥儿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萧夺静静看了他半晌,思绪略微飘远:“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他是本朝有名的大将军,是治军的一把好手!”
然而说到这里,他竟突然沉默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又道:“朕恕你无罪,你下去随徐大人一起入座吧。”
“谢皇上。”
这一小插曲过去之后,太和殿上又开始载歌载舞。
养性斋里,竹枝将太和殿的动静报与皇后,皇后脸色微微一沉。
没想到徐玉宁竟做到了这个份上。
皇后心里压着一口气,目光落到郑氏的身上,又悄然收回,与一旁的承国公老夫人继续笑谈风生。
郑氏人虽然回了养性斋,但是心却一直提着。
终于熬到了散宴,郑氏随众夫人一同出宫,在午门外与羿哥儿汇合。
羿哥儿跟在徐昌泰身边,一眼看见郑氏出来,他眼睛一亮:“娘!”
“羿哥儿!”
直到真真切切看到羿哥儿平安无事,郑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刻,她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羿哥儿,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脸上的神色,看向徐昌泰:“多谢叔父照料羿哥儿。”
徐昌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开口就斥责郑氏:“就是你跟魏氏一味纵容,才养成了羿哥儿胆大包天的性子!”
羿哥儿张开双手挡在郑氏面前:“叔公,今日之事是羿哥儿的主意,与娘无关!”
郑氏不欲与徐昌泰争吵:“叔公教训的是,回去后侄媳定好好责罚羿哥儿。如今天色已晚,不好在宫外逗留,请容侄媳和羿哥儿先行一步。”
郑氏带着羿哥儿上了马车,匆匆回了忠远侯府。
张氏晚一步出来,见到郑氏和羿哥儿已经走了,心里对魏氏越发憎恨:“我就不信魏氏能得意一辈子!”
此时魏氏在府里也是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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