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景州在书房作画。 没人打扰,没有邪风乱吹,可就是怎么落笔都不满意。 蘸墨时,眼前浮起白日里,沈暖暖嘲讽他孔融让梨的眼神。落笔时,脑中又全是沈暖暖当街路见不平的飒爽身影。 摇摇头,集中精神,发现纸上忽然多了三个字:沈暖暖。 瞳孔猛地缩紧,吓得扔了笔。见陈河进来,又一把将纸翻过去。 陈河将宵夜放到桌案上:“主子,晚饭您没吃。厨房特意做了一碗云吞,您多少吃点。” 邺景州此时哪里有心情吃东西,看也不看:“胸闷,去找杜衡来。” 陈河犹豫道:“杜衡……中午在百膳居吃了不少酒,不知道这时是不是起得来。” 邺景州想起这事,心口更闷了。 沈暖暖离开晋王府后偶遇老南王。老南王请客,沈暖暖就叫杜衡作陪。在北邺,被异性邀请作陪贵客,只有认定是自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资格。 不愧是沈暖暖,将两个皇子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撂下话说要找个乖的,就立刻有乖的作陪。 住得近,果然有猫腻。 “陈河,去给本王买个宅子。” “……是。” 陈河出去了,没一会儿,一阵疾风而至,陈树到了。 邺景州心烦,瞧着这话痨来了,更烦:“你怎么回来了。” 陈树看出主子脸色不好,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脚下悄悄后挪:“主子,属下那个……听到一个事,就想着回来禀报。主子若是不想听,那就当属下没来过。属下这就走。” 邺景州揉着眉心:“人都来了,说。” “是,属下今晚隔墙听到沈暖暖说,三个宝的爹可能要来了。沈暖暖还亲口说,他们的爹是个大坏人。” 邺景州眼角猛地一跳。三宝的亲爹要来?那自己是谁! “去,紧紧盯着这事,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陈树有点为难:“主子,属下在那边的主要任务是调查东宫投毒案。现在您又要我盯着这个事,恐怕有点顾此失彼啊。” 邺景州挑起眼角看向陈树,眼神十分危险。 “顾此失彼?你是谁的人心里没数么?才去沈暖暖身边两天孰重孰轻就不知道了?” 一连三个灵魂提问,陈树没有问题了。拱手抱拳,转身就跑,速度比来时还快。 沈暖暖这一夜没睡好。 似睡非睡的,忽悠一下睁开眼睛,拉开床帐看看,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 “如意,什么时辰了?” 如意从一侧房间过来,道:“小姐,辰时过了。” “辰时都过了?但外面怎么还灰蒙蒙的啊。”沈暖暖捶捶头,以为还不到卯时。 如意将床帐收到两边:“外面天阴得厉害,小姐是起床还是再睡会儿?” “当然起床,我今天还要进宫呢。” 如意忍不住多句嘴:“小姐,看东边云层很厚,用不多时就要下雨,晚一天进宫不可以么?” 沈暖暖坚持:“当然不可以。我昨天跟那两人撂下话了,说今天去就必须今天去。不去的话,好像我出尔反尔,又舍不得他们似的。” 如意知道小姐脾气,便不再说什么,打水伺候小姐洗漱更衣。 吃完早饭,沈暖暖叮嘱三个宝在家别乱走,就带着如意坐马车进宫。车夫没时间找,老刘头暂时兼顾车夫。 出门不一会儿,厚重的乌云承不住水气,雨点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只是,路程刚过半,马车却坏了。一个车轱辘莫名其妙卡住,怎么都不转圈。 老刘头穿着蓑衣,好容易将车轱辘卸下来,但工具不够,修不回去了。 这雨眼看要下大,去哪儿再找辆马车。 如意给小姐打伞,看看雨幕中空无一人的大街,道:“小姐,你看老天都不让你进宫。说不定你和大皇子、晋王的缘分还没尽呢。” 沈暖暖不屑得很:“芸芸众生那么多,老天才没功夫管我。就算管我,我也不听。大不了,我就打伞走着去。” 这时,一辆华丽马车从远走近。 沈暖暖高兴得很,赶紧上前拦车,想亮出身份或是给点钱,让这马车送自己一段。 伸手了,车停了。 “这位有缘的朋友你好,我的马车坏了。然后这雨越下越大,不知道朋友是否方便,能租用一下您的马车,送我一程。” 沈暖暖站在这边,说话间扬起自认为最真诚的笑。笑弯弯的眼睛看着那车帘子一点一点掀开,露出里面端端坐着的邺景州。 瞬间就……尴尬了。 沈暖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将邺景州的车给拦了。一脸的笑僵硬嘴角,想转头捂脑袋都来不及。 这么丢人的一幕被他看见,沈暖暖饶是厚脸皮,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为这家伙会报仇,取笑自己一番。就好像自己前一天不留情面的取笑他一样。结果他却忘了昨天事一般,淡淡道:“方便,上车。” 沈暖暖哪有脸上车,硬着头皮傲气道:“不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邺景州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手继续掀着车帘子,问:“乐安县主不是进宫么?所以,不是道不同,而是同道。” 如意推推小姐,小声道:“雨越下越大了。小姐,要不咱上车吧。” 沈暖暖瞪回去:“上什么车?我不要面子的啊。昨天刚羞辱了他,他会这么好心?说不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如意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两边正僵持的时候,又一辆更华丽的马车过来,并且是主动停下了。 沈佳宜掀开车帘子,看到一辆马车缺了轱辘,栽楞一旁。雨中打伞的沈暖暖裙角湿了,还冷得缩着肩膀,十分狼狈。 这给她高兴的啊,“咯咯咯”地笑起来:“哎呀,这不是我们的乐安县主么。车坏了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