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耀扬将车停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穿过马路,走进一家咖啡店。
时间还早,服务生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见到客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问明来意后,引他到角落的一处座位。
原来那早就坐了人,衣着凌乱,神情委顿。
钟耀扬点过单,从容地坐下,扫了对面的人一眼后淡淡地蹙眉。
“酒席中途跑掉,然后一夜未归。”钟耀扬板着脸,“钟意,你长本事了啊。”
“我……本来想跟你说的,然后电话没电了……”钟意抿着唇,轻声地认错,“爸妈很生气?”
“你觉得呢?”钟耀扬反问。
钟意顿时红了眼圈,她的父母奉行自由教育,平素对他们兄妹俩不太管束,但该有的规矩,必须得有。
“哥,对不起。”
“没有。”眼看小妹的眼泪快要砸下来了,钟耀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没告诉他们。”
钟意倏地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钟耀扬终于放下了兄长的架子,解释给她听:“我骗他们说,蔡小檀那里有急事,你去帮忙,顺便就在她家住下了。”
钟意问:“然后呢?”
“然后我给蔡小檀打电话,她说你已经睡下了。”
“爸妈信了?”钟意讶然。
“为什么不信?”钟耀扬笑笑,“蔡小檀在爸妈眼里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人。”
“哦,谢谢你,哥。”钟意低下头。
“那么,我们现在来说正经事。”钟耀扬正色,收敛了笑容,“第一,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第二,你在电话里说要问我一个问题,现在问吧。”
“昨天……”钟意停顿了一下,几经考虑还是把选择实情全部交代,“昨天何出尘逃跑了,后来打电话给我,要我帮她一个忙。她说她不想要订婚,对方也不想,所以跟那个人讲好了,互相帮忙,破坏掉这场订婚宴。她告诉我准新郎是夏临琛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哦,对了,夏临琛在我们学校外面开了家花店,所以我们认识。我答应了她,把夏临琛带出了酒店。我们没有地方去,所以就去了学校的工作室,想暂时避一避风头,没想到昨天晚上提早锁门了,我们两个被关在了里面。我们在椅子上也睡不好觉,所以我就向他提议,能不能聊聊天,他同意了。”
“聊天的过程中,我问他眼睛是怎么弄的。他说……”钟意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她的哥哥,“四年前,他在盛桐南路那家商场前,救过一个低头走路的高中生。”
“所以,他是代替那个人被车撞的,他的眼睛,也是代替那个不看路的高中生瞎掉的。”
一开始,钟耀扬随着她的叙述点着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当她讲到后来,他便猜到她想问什么问题,脸色也变了几变。
终于——
“哥——”钟意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问,“救了我的那个人,是不是夏临琛?”
钟耀扬一怔,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钟意竟然会得知真相。
在商场上谈判自如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钟耀扬闭上眼睛,回想起四年前的一些事。
那天他跟钟父在公司开会,接到一个电话,说去学校参加活动的钟意出了车祸,连忙放下一切公事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非常紧张,甚至还闯了好几个红灯,到了医院却被告知,钟意毫发无伤,有事的是救了她的人。
虽然很抱歉,但是听到钟意无事的时候,他的心终于沉沉落地。然后他随着护士到病房里,看到他十八岁的妹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小小的一只,蜷缩着,以一个不安全的姿势,不安稳的睡着。
钟耀扬的心里犹有后怕,他轻轻掀起被子,审视了一下她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只有四肢上稍微破了点皮,并且医生已经为她消毒过。
后来他才知道,救了她的人把她整个人扣在怀里,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不忘护住她的后脑。
那时候他想,无论如何,钟家也要把那个人治好。
钟意醒过来后,钟耀扬先带她回了家静养。
第二天他拗不过她的坚持,带她去医院亲自向对方表示感谢,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拦了下来。
钟意天真,没有看出什么,而他是明白人,从对方眉眼间的哀伤感到状况不妙。
送走了钟意,他再一次返回医院,仔细一询问,救了钟意的人,竟然是夏世邦的儿子,而且因为这场车祸,头部受到创伤,从而导致他看不见了。
钟意要去南艺报到,缠着他去医院问问夏临琛的伤怎么样了。
那天他刚进家门,钟意就冲到玄关来,不等他换好鞋,就拉着他的手臂问:“哥,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他动作一滞,复而轻松地笑笑:“他没什么大事,退院走了。”
钟意诧异,忙问道:“那治疗费?”
他拍拍她的头:“已经送去了。”
钟意终于暂时安心下来,他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脸容,心里不禁微微叹气。
夏家那样的家庭,怎么会需要他们家的物质补偿,更何况这背后负责跟他接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