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走出病房,看看时间,距离师父施完鬼门十三针,还有段时间,不方便打扰。
她觉得有些疲累,从双腿向上蔓延,却不愿回去休息。
蒋薇与孩子依然让她担心,虽然师父出手,可她总觉得不安。
走廊中响起脚步声,纪家医院已经被封,不应该有人过来。
她抬头,看见纪君陶,正站在走廊另一边,满面忧愁地看着她。
裴音好像没看到,扭回头,越过他,擦肩而过。
纪君陶伸出胳膊,拦住她。
裴音声音冷漠:“你还想干什么?”
纪君陶喉咙发涩,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没事的话,我要出去给师父买吃的。”裴音声音异常冷漠。
纪君陶终于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蒋薇被推下船的细节,想听吗?”
他不敢确定,裴音是否停下脚步,如果她拒绝,自然也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消息。
裴音停住脚步,粉色的鞋子,距离他一米:“你知道?”
看来纪君陶对此事,也异常关心着。
但他未能在关键时刻赶到,她无法原谅。
马后炮,留后手,迟到的挽留,是最糜烂的一缕香,
转瞬即逝,毫无用处。
纪君陶伸手,示意她坐下来说,现在身子不方便,站久了脚会肿吧。
裴音为难地看了看椅子,她已经坐了半天,并不想与他长谈。
“三言两语说不完?”
纪君陶一脸郑重:“说不完,还有商宁一些身后事。”
裴音只好坐下。
“我到现场后,派人打听到当时的情况,并做了视频。”
纪君陶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hello,你好。”
说话的是个外国男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
金黄的头发,碧蓝的眼睛,好像是阳光的儿子,开朗至极。
他的中文字正腔圆,带着着点京腔。
纪君陶按下暂停键:“这是我在船上找到的人,恰好是意中留学生,这次回意大利,曾与蒋威薇和商宁聊过天,为了练习中文发音,他们相谈甚欢。”
裴音表示明白,这就方便多了,能让她听清楚事情的经过。
纪君陶接着播放。
少年开朗的额头上,皱起川字纹,他的手飞舞着,语速越来越快。
“蒋女士和商先生,
是我很喜欢的朋友,我们曾经谈论起华国的美食,还有华国的服装品牌,他们真是有趣的人,商还说我受了风寒,以后到80岁的时候,可能会抽筋,我笑了,80岁的事,谁会在乎?”
少年眉飞色舞,已经将那两人,当成了好朋友。
商宁与蒋薇是值得信任的人。
裴音可以想象,碧海蓝天之下,异国大海之上,来自五湖四海的旅人,因为共同的语言,觉得异常亲近,可以向对方倾诉,并互相信任。
少年的语调开始变得沉重:“我没能帮忙救下他们,感到抱歉,如果提前知道,我一定会拉着他们躲进船舱,不要在甲板上吹风,可是…我们都不是先知。”
这少年有点老成。
他又接着说:“我还记得那时阳光灿烂,海上飞舞着一群海鸥。
蒋和商在甲板上吹风,谈论着到意大利后的生活,我有些不舒服,一直晕船。
商给了我一粒药,我吃完后坐在远处吹海风。
可能商觉风大,便回船舱去取衣服。
就在这时候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接近蒋,我还以为是蒋的熟人。
他是个不起眼的客人,从上船那天起,便一直躲在房间里,很少出来。
大概30多岁,是个男人,我
记得很清楚,他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征。
那时蒋站在视角盲区,我看不清楚。
也就过了五分钟,就到尖叫,有人掉到海里了。
商这时刚好拿着衣服出来,二话不说,便也跟着跳了进去。
之后,船长派出小船去打捞他们,可是只捞上来蒋,没有再见到商,我听说后来捞上了尸体。
真的太遗憾了,失去这两个朋友,我特别难过。”少年蓝色的眼睛泛出泪水,像是海面上的浪花。
男孩的中文很流利,可有些地方表达的并不准确,裴音靠猜,弄懂了。
她眼泪不住地流淌,很难想象,两个如此欢欣快乐的人,却突然灾难灭顶,显然这是谋杀。
“为什么,没有立即封船,去抓那个男人,一定还有人见过他。”
裴音的心再次陷入黑暗,好想重回当初的甲板,那时商宁和蒋薇该有多无助,多无奈。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那男人应该是借此时机,偷偷跳下了船,据现场有人说,隐约看到游艇来接他。”
纪君陶也想到这个问题,所以,缜密地调查过。
“可在大海上,他能逃到哪里去?”裴音自言自语。
“能逃的地方不少,附近有海盗船,我们
没办法搜查,说不定被海盗杀了。”
裴音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一定要为蒋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