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突然变大了些,呼呼的迎面吹来,二人都不动如山的或站或坐着。谢云昭目光深邃地盯着庄清和,像是要把他的脸给看出个窟窿来一般。 “关于你失踪这两年多的种种,秦修然大致给我讲了一下。”庄清和继续道,“我理解你心里的不甘与难过,也理解你对我的态度。但是谢云昭,这就是命,命运让你失忆两年,错过了回到她身边的最好时机,如今对我们所有人最好的安排就是接受命运。” “你,接受李沛之的女儿,她,永远不知情的留在我身边。”他看向谢云昭,“懂吗!” “如果我说不呢。”谢云昭好笑地看着他。 “我不肯你与她相认,原因你是知道的。”庄清和没有意料之中的发火,反而越发显得平心静气,“但你知道秦修然为什么也不乐意你与她相认吗?” 谢云昭眉头一紧,一开始他只是从李静如那里知道关于秦婉初的事情,那张绣着和初二字的帕子令他几个夜晚无法入眠,因为他不能相信曾经相爱的女子已心甘情愿投入别的男子的怀抱。 但有了李静如那些话,他不得不暗中展开一些调查,当一切回馈而来的消息都一步步证实李静如没有撒谎的时候,那张铜面才真正戴上了他的脸,如果她已经得到幸福,那他的归来又意味着什么呢?! “修然说一开始知道阿初在你王府的时候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秦家的女儿就从来没有给人做妾的,况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无法想象阿初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煎熬,所以即使拖着一身的伤他也想要将阿初接到身边。” “可阿初不肯跟卫氏兄妹走在他的意料之外,直到他亲眼验证了她的生活,修然才肯确信将妹妹交给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谢云昭很客观的转述秦修然跟他说过的话,表情里不掺杂半点其他色彩,“在他看来,只要阿初能幸福,能走出曾经那毁天灭地般带给她生活的打击阴影,一切就都值得。” “对,大哥不会让阿初重新面临两难的抉择,不会愿意看阿初再度陷入痛苦的泥沼。”庄清和说,“她现在就很好,难道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吗。” 谢云昭别过头去,不肯让庄清和看见他的表情,他苦笑:“我的出现就真的会给她带来痛苦吗,会让她面临两难吗?” “她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快活。”庄清和道,“我知道也许这样做对你不尽公平,可是谢云昭,当初我远走北狄,披甲上阵不肯参加你们的婚礼的那种心情,你现在应该也能体会一二了吧。” 谢云昭扭头看向他,目光复杂难明。 “你应该明白,如果当初我执意要跟你争,你们未必能顺利完婚。”庄清和说,“至少......看在我当初肯转身放手的份上,这一次,你也转身放手吧,权当是还我当日恩情。” 谢云昭握紧双手,他多少还是了解庄清和的,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阻止秦婉初跟他见面,阻止他们相认,但他用了最笨的一种方法——劝说,而且是用从前的情义来劝说。 这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谢云昭最尊重的一种方式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谢云昭心里的不甘才如荒烟蔓草越长越深,越长越杂乱,越令人头痛。 “你如此惧怕我们相认,无非是因为知道在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有我的位置。”谢云昭苦笑道,“你害怕的是我的出现会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步步巨大化,再度回到从前,你知道,你未必能与青梅竹马相抗衡,毕竟她当初答应做你的侧妃,也不过是因为你答应替她报仇罢了。” “而她的仇恨里,恰好有一部分就是失夫之痛。”谢云昭深深吸了口气,“你可以用你的爱感化她,让她接受你,让她明白这世间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另一个男人这样爱她,让她从前只对你依赖信任,甚至慢慢的也爱上你;但是你做不到把我从她心底彻底清除,说到底,后来者居上,也仍比不过幼时爱恋,你说是不是。” 庄清和站起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扯到面前,四目相对,凌厉的眼光里一片寒意,两人各不相让,在这场眼神的较量里谁也不愿甘认下风。 “你与她不过是美好时光里锦上添花,回忆再美也只是从前;我与她却是生死与共的不离不弃,这份感情斩不断,剪不开的。爱一个人从来不是问相识的长短,只看经历的多少,你既然调查过了就该知道,我与她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我与她。” “我不怕你非要与她相认,甚至不怕你回来跟我抢夺她。我只是不想你的出现,你的所作所为给她添上新伤,令她再坠烦恼。”庄清和推开他去,冷声说,“谢云昭你是聪明人,是,当初你是他的未婚夫,理所应当守护她,我无权干涉。但现在我是她的丈夫,我们伉俪情深,恩爱不疑,你也再无权过问半句。” 一骑绝尘,庄清和骑着马消失在夜风之中,谢云昭立在坡间,任风吹乱一头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