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一月二十一日。 又是一年初春,城郊四处好颜色,青翠红绿满山坡。一辆青布马车晃晃悠悠地行在山间小道上,一路鸟语花香相随。 历经半年多的烈火征战,天字军已稳占云河州一带,势力之大是唯一直逼上唐京都上安的最大威胁;当然除庄荣渊的天字军外,地处北部郡河的起义军和伴于南方江原地带的光复军,势力亦是不容小觑。 几乎所有叛军之中,天字军、赵义军、光复军势力最为雄厚,给上唐王朝带来的威胁最明显。 赵大人一开始曾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两月之内一定将庄荣渊带拿下,但半年过去了,庄荣渊不仅势力不断增大,盘踞云河州已难以一朝一夕拔除。皇上对此已经发了好几次火了,只差没卸了赵大人的官职。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这半年多的积战,天字军能胜多败少,势力有增无减,很大一部分是依靠着对上唐军事朝政的了若指掌,有容妃在皇上面前的枕边风,和军机处的消息,庄清和递给天字军的这些信息足以让赵大人屡战屡败。 为避人耳目,借着立春回来给秦谢两家上香的机会,庄清和与秦婉初商量提前几日动身回京,最主要的目的是跟容妃见上一面,这是容妃主动提出来的。 为了这次见面,容妃也是提前半个月就跟天启帝说好想找机会回一趟家中,借着思念母亲的由头出得宫来。 临河的望江茶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容妃换了一身普通素衣,头戴白色帷帽,一路疾行上了三楼拐角的一间房。 屋里茶香袅袅,窗台的水仙开得格外美丽,引着两只蝴蝶在上头追逐。依兰谨慎地退出房间将房门关好,容妃这才取下帷帽,看了眼室内,桌上摆了两三盘精致好看的糖糕。 “这是阿初亲自为你做的,偿偿看甜不甜。”庄清和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容妃盯着庄清和朝自己走来,脸上的笑容像春日下的漫天樱花,灿烂又漂亮,温和又绚丽。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笑。 比起太后还在世时,每每在宫里遇到他时他所发出的笑不同,那时候他的笑是钉在脸上的模板,只要需要他随时可以拿出来应付人,从来不是真心的;但现如今却不同了,庄清和的笑容给她一种治愈坏心情的力量。 她在旁边的八仙桌旁坐定,拈了一块甜糕放进嘴里,点头说:“侧妃的手艺比宫里那些御厨还要好几分,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庄清和也撩了撩衣袍在她身旁坐下说:“知道你离不开甜食,阿初特意吩咐我给你带的,一会儿带点回去。” 容妃摇头:“为免旁人怀疑还是不要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看王爷满面春风,这小半年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庄清和笑了笑,远离了朝堂的喧嚣,山野的清风,明月与花香,最重要的是有秦婉初陪在身旁,这小半年说他过的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他的笑而不语容妃看在眼里,也跟着笑了,庄清和说:“为难你陷在宫里,如履薄冰替天字军打探消息,你放心,我也好,荣渊也好,都知道你的不容易,他日......” “王爷。”容妃打断了他的话,脑袋在房间里四徙探寻了一番问道,“侧妃竟没与你同来?” “......她回秦家去了,说是想提前打扫一下卫生,为祭奠做准备。” 容妃点了点头:“也是。” “她知道你见我定是有正事商议,她怕在旁边会有所影响。”庄清和说。 容妃望着桌上那几盘小巧精致的糖糕发了会神,随即笑了,她说:“有侧妃这样的女子陪在王爷身边,王爷万事可足了。” 庄清和淡淡一笑,容妃深吸了一口气说:“王爷,我之所以执意想见你一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当今局势,皇上已病入膏肓,即使再无新的叛乱发生,他那身体也不过拖过三年五载是极限罢了;上唐土崩瓦解,一定当数我们的天字军、朱奕的光复军以及李沛之的起义军为势力最大者,但是乱也不过就这两年。” “王爷可想过天下迟早要归一,如果最后取得胜利的是我们天字军,重建这上唐,你与庄荣渊,谁为帝王?” 容妃定定地看着他,庄清和眉头微微一动,这个问题很早之前秦婉初就问过他了。 确实,与光复军和起义军不同,他们天字军真正的领导者是两个,而且皆是庄氏皇族,虽然在朝廷里庄清和的声望名誉实力能力一切都要显高于庄荣渊,但庄荣渊是个扮猪吃虎的佼佼者,能在云河州稳固局势将天字军排开场面,已是极不容易。 况且既然走到这一步,原先朝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