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那个热心大哥么。
他也看到停留在自己摊位前的口罩同志了。
宁向星蹲下来,发现摆的是一些邮票、已经被禁售的连环画、几张卷筒,卷筒里应该是装着什么的,于是问:“老哥,你这竹筒是啥,打算换什么?”
“是画,想换布票,全国粮票。”刚才还热心呢,这会倒是警惕起来了,也是黑市里的人可不想解释自己东西的来路。
来这里确实能买到很多不要票的东西,只要你有能力,限购的东西你都能买到很多,但风险也有,就是你买的东西有可能是销赃的,你使用的时候没有想好来处,就要有承担的风险。
“票据啊,我倒是有,你这个怎么还呢。”宁向星有,上次和穆原出门,两人换的全国粮票都没怎么用。
汉子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自己第一眼瞧着窘迫的人,这会竟然游刃有余的在跟他谈买卖。
他其实也是第二次来而已,因为看到‘唯唯诺诺’‘不敢进门’的口罩同志,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还闹了笑话,全程紧张到差点尿裤子,所以提醒了一两句。
要不然在黑市,除了几个卖家,谁敢攀相识啊。
就算认识也不能打招呼,这小哥果然是第一次来,不过,能卖出东西就是意外之喜,他这些可没什么人愿意收。
“邮票九个小张为一大张,一大张换一斤全国粮票,这个连环画,残缺的不全,就一本一斤,竹筒的东西……一个竹筒一身女人身形的布料尺码。”
宁向星盘算起来,一个普通身材的成年女人,不做什么花样简单套装,按照现在供销社布料门幅四尺半,买两米五长度,也就是七尺半就够了。
不过,两米五的布料,普通人要攒一年,农村就更别说了,两个人的布合起来才做一条裤子。
宁向星都被这竹筒勾出兴致来了,顺便从挎包里掏出来票给人验验。“里面的东西我总得看看吧。”
“好。”确定宁向星有票,不是来瞎扯淡的,他就打开竹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微微发黄的纸张,丹青水墨,红色印章。
这是古人画作啊。
但是看名字,他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哪怕周围光线全靠煤油灯和大家自己带的手电筒,宁向星也看得出此画峰峦竞秀之间,云水楼台掩映,亭廊轩榭,纵延蔓回,楥檐高琢,图中心位置绘有巨型太湖石。
上面的印章条纹很密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字。
但,宁向星感觉就算当个挂件,七尺半的布也不贵,而且人家只要布票。
“这个我要了,装回去吧,其他的我也看看。”
蹲着的汉子眼神冒光,打开了剩下三个竹筒。
两个是八大山人的画作,一个依旧是目前无法辨认的印章图纹。
只有八大山人四个字很好辨认。
也最让宁向星感觉心头一跳。
总觉得熟悉。
“这四个我都要了,还有你这摊子所有东西,算一下价格,我给你票。”
最后是三十尺布票,七斤全国粮票。
宁向星结算一下,发现挎包里没带那么多的布票,全国粮票倒是直接结算。
“我先把其他的结了,你等我一会我直接拿布料来抵可以吧。”
那人也卖不动,就等。
宁向星借着夜色的掩护,弄了一些颜色不会出错的布料来,也把自己所有的布票都掏出来了,出来后付账,又出现个插曲。
他给的布太好了,这人退回来十尺票。
宁向星摇摇头。“拿着吧,你的东西我喜欢。”
汉子默默收下了。
他是给自己闺女准备的,闺女被推选去上大学,虽说以后学校给补贴生活费,出来就会有工作,但小地方的人去大城市,你要是就这么穿着草鞋裹着破布去,他都能想象到有些人的嘴脸会给闺女带来多大的压力。
他在家里愁得很,天天上山下海的折腾,没折腾出多少钱,差点还摔折了腿,第一次来黑市,三只兔子只得了一双七成新的手套回来。
第二次来实在是没东西了,昏昏沉沉的老爹刨了家里的杂物间破水缸下面的地窖,从一个密封的大陶瓮里取出来几张画。
之后又昏昏沉沉说胡话了,不可贱卖不可贱卖,汉子就把这些画,还有早几年自己捡来的东西一起拿来卖,碰碰运气。
他惦记着爹说的话,喊了一个自己都心虚的价格,结果一个客都没遇上。
现在好了。
赶紧收拾好东西,汉子匆匆离去。
宁向星看着远去的汉子,自己在黑市没看到其他想要的,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那家伙要担心了,也离开了黑市。
两个穿着普通的男人瞧见那个卖邮票的汉子一个布包进去一个布包出来,互相捅咕了一下,谁买那破画啊,放在家里危险,还不值钱。
汉子脚步飞快,一路回家了才想起来检查票据真假。
他妻子还骂她傻的,不知道好好检查清楚了再回来。
“那太黑了我没注……嗯?这是什么?”汉子举起一团纸,看似票据也用皮筋捆住,大小和颜色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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