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解室。
就是当初那个宁向星临时工时期用过的杂物间改的。
现在都快成他的专用调解室了。
其实有一个大一点的调解室来着,但是这对夫妻很奇怪,都要宁向星来处理矛盾。
褚干事和她媳妇杨娟,上面说吵的可凶,但是真坐在调解室里,面对一个年轻小伙子,两人倒是默契的只用文雅的词汇来指责对方。
褚干事说她媳妇人都钻到钱眼子里去了,现在孩子也不好好带了,家务也不做了,还不知道体谅男人工作的辛苦。
杨娟说能过就过不能过离了,孩子归我,你把抚养费算到他们到十五岁,折成钱给我。
不说十八,十五岁孩子也差不多能找个活路了,总比当你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的孩子强。
宁向星深入询问,倒是掌握了其中的逻辑,综合两人的说法是几个要点。
1、矛盾的导火线是一个寡妇,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寡妇,褚干事接济她,却没有和家庭其他成员通过气,杨娟得知后去那寡妇家里要钱发现人家日子过得比自家还好,就去找褚干事闹,结果话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杨娟还把劝架的寡妇打了。
2、事情的核心元素,应该是褚干事一个月三十七的薪水,给家里和孩子的一共七元钱,
杨娟要是念叨钱不够,褚干事就会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然后利用职位之便找来一些能在家里做的零工让杨娟自己挣钱共同养家,孩子连个想要的白布鞋念叨三年了也没穿上。
3、褚干事应酬、和给自己妆点,以及给老家的钱,也算在了成家后的开销,没少对外树立养家糊口男人的人设,杨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爆发,被寡妇这件事找到了缺口,那一瞬间差点直接要杀了褚干事。
4、两人一个是干部,一个是未婚前厂区的妇女劳模,处理哪一个都有点棘手,毕竟寡妇受伤是真,没和褚干事做什么也是真,褚干事是真坦荡自己没跟寡妇做什么。
说着说着,杨娟眼眶红了,却死死的忍住。
“你看你,说事就说事,还准备哭一哭让人同情你啊,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那白露同志就从来不这样人家坚强坦荡、”
宁向星用手指敲敲桌子:“不说别的,来说诉求吧,杨娟女士,你想离婚吗?”
杨娟愣了愣。
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一个月七块钱无所谓,她男人的工作能带回来孩子练字用的废纸,那些福利和其他人送礼,虽然有一半都被他又做人情送出去,但是孩子们每年节日都有新鲜的好东西吃,每年也能有料子做新衣。
要是只有自己撑着一个家,靠着十一块的微薄工资,不一定能养好孩子。
“哎哎,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可不跟我媳妇离婚,你好好教育教育她,心胸广阔点,善良点就行了,我说的她不信不听,你们妇联是为女人办事的,她总能听了吧。”
宁向星拿了纸笔:“如果不离婚,那麻烦说一下两位的诉求,特别是杨娟女士,今日你不说清楚,下一次来,想说清楚可就不赶趟了。”
明明眼前的小干事年轻,白生生的面皮没有任何威胁性,杨娟却绷紧了神经,直接实话实说。
“外面的事我可以不管他了,他爱干嘛干嘛,但是我想要他每个月交一半的工资当家用,别家男人可是工资都给媳妇管的,就少有这样的矛盾,有花花心思也没人愿意跟,我不指望他全交了,我只要一半。”
杨娟一段话出现了两次诉求,就是家用。
“那么你呢,褚干事,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我要她别胡思乱想,还有,女人就不能工作分担家里的事情了吗,什么压力都给我这个男人,一吵架就用生孩子来警告我,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
还有,你要跟白露道歉,她是那样坚强的女人,无辜被你骂了打了,你回头买两斤肉上人家家里道歉,她这一次还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
杨娟拳头都握紧了。
她看向宁向星。
算了,这么年轻,能干嘛。
还都是男人。
呵,她就不该听隔壁婶子的建议,要提名让宁干事处理。
过吧,就这么过吧,等孩子成年了成家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就算杀了这个男人,也是给孩子们带走了两个累赘。
宁向星似乎感觉自己看到了女人脑子上冒出的黑气。
那是一种带着死亡的负面情绪。
宁向星沉吟片刻。“既然两位来了调解室,肯定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矛盾的化解,我听你们两位讲了这么多,我认为……”
两个人都看着宁向星。
“我认为杨娟同志应该站在褚干事的角度想问题,他可是男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还要应酬还要维持体面,你知道有多累吗,你不但没办法辅助他,还要找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烦他,杨娟同志,你这可不是新时代好同志的表现啊。”
杨娟冷了脸。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天生就会互相‘团结’。
可下一刻,杨娟眼睛成牛眼了。
因为宁向星无比正经无比认真,一点都不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