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转身回宫,不忘冷着脸对小福子喝道:
“去请四阿哥来见本宫,就说本宫哥哥从西北带了上好的狼毫制成的笔,为答谢上回他替本宫洗脱冤屈。”
“回华妃娘娘的话,殿下眼下在上书房呢。这话怕要午膳才能传达。”
宋福低着头,如实回禀,声音无波无澜。
“那就候着!”
年世兰掀起斗篷阔步离去,衣角带着一阵暖热的气息不痛不痒地抽在宋福肩头。
宋福利索起身,奔着上书房去了。
“娘娘,咱们家的事儿莫非和四殿下有关?”
颂芝匆忙跟上,不解地回头瞥了一眼宋福的背影。
“以年府如今的声望,咱们家的事儿岂是外人随意能打探得到的,便是知情者,按礼数也不该随意声张的。这乌泱泱一堆不知礼数的媒婆如此上门,那定然是外头的人了,这消息是有人传播出去的。更何况,今日议亲的人选竟有人提到了四阿哥,以弘历的性子,万不会被随意牵连进这些事情中。”
年世兰心头愠怒,昨晚自己不过是扣留了宋福未能及时传递消息,今儿这小子便给自己上了这一出。自己也是为提醒他不要贸然出头,他还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回到了翊坤宫直到午膳时分都不见小福子来回话,年世兰扯着丝帕心里头又气又急。
眼下哥哥的事勉强算蒙混了过去,此时更该谨慎处事的时候,弘历闹这一出,倒恐怕会让皇上起疑,以为年家如今心比天高,竟想攀附皇亲,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添乱吗?
“娘娘,小福子传话回来了,四殿下说课业繁忙,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请娘娘稍待。这是四殿下捎来的画本子,说是给娘娘解闷儿。”
周宁海悄声入殿,主子不痛快,只敢闷着头将消息转述一遍。
年世兰脸色一阵青白,惊愕又愤怒,她叹了口气,半晌才道:
“罢了,你先下去吧。”
弘历这摆明了是晾着自己,倒是长能耐了。
年世兰耐着性子又捡起弘历送来的画本子,略略看了看,竟然都是些痴情女负心汉的画本子,《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秦香莲》之类的。
瞧着这些画本子,年世兰倒是隐约琢磨起了弘历出手的意图了。
而另一边的上书房,弘历正听着赵喜说起早朝上传来的消息。
除了今日一场年家求亲的闹剧,年羹尧出首指认了一众贪腐行贿的官员,一时朝中哗然。
年羹尧此举倒是出乎意料,不仅因为他名声显赫,上赶着讨好的官员就连京城都不在少数,何况西北川陕之地。
这样一来,年羹尧从前结党营私的传闻倒是不攻自破,反而成了以身涉险,揭发不正之气的高洁之举。
“原来当日华妃是为了此事与年羹尧面谈,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自从圆明园华妃时常联络西北,弘历虽监视从未探查,但如今局面至此,他多少也猜到了几分。
“华妃一介深宫妇人竟然如此深藏,只是江寿将探查到年府三小姐的事宣扬了出去,华妃娘娘想必十分生气,殿下还得小心应对。”
赵喜一向负责各处情报,华妃动作隐秘不说,这西北的消息居然堪比江寿的情报,这怎能不让赵喜心惊戒备呢。
“华妃与年羹尧毕竟是手足,互相身边有个传话的亲信也不足为奇,他在西北处事嚣张专横,华妃此举也是为了年氏一族考虑,倒也十分合理。”
弘历嘴上如此解释,但心里不免为如此深藏不露,而算无遗策的华妃更生倾慕之情。
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眸光沉沉,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觉这天晚的也太慢了些。
而华妃自然更觉这天光漫长,这一整日都无心其他,心头颠来倒去想起眼下形势,不觉又怪罪起弘历的自作主张。
当她看到这么些画本,早已清楚了弘历的用心,不过是他查到了孔家侄儿为人不堪,以此来搅黄这桩婚事。
但比起他好心搅黄这亲事,华妃更忧心皇上以此猜忌年家。
就这么惶然又焦急的等了半日,天色终于晚了,院内点起了灯,人影交织攒动。
“可是小福子回来了?”
“娘娘,小福子又传了话来,说今晚四阿哥被先生留堂罚抄书呢。还得晚些。”
周宁海满脸官司地入殿,脸色颓丧。
“滚下去!”
华妃将手中画本重重掷在桌几之上,再也坐不住,起身便往殿外走。
“娘娘,娘娘外头风寒。”
颂芝赶紧拿起斗篷追了出去,周宁海也利索接过灵芝递来的手炉紧随其后。
主仆三人行色匆匆,华妃脸色冷肃,气势汹汹,来往宫人皆退避。
这北风一吹,年世兰也逐渐平复冷静了下来,停在湖边倒是踌躇了起来。
“这里是不是四阿哥下学必经之路?”
“是的,娘娘。只是湖边风大,咱们还是回宫等着吧,小福子还在上书房等着呢,让周宁海送个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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