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烧羊宴早早散去。游牧民族以天为被,席地为床,月色降临时分便早早睡去。
远离牙帐的一顶虎皮帐篷里,烛光晃动,人群密集。无数西域诸国的酋长聚集在月氏王族的汗王冒昆身边,听他调遣。
月氏与西域一带的诸国向来关系好,此次大夏王庭与草原部族联军,西域多方增援,也有他从中牵线协调之功。
冒昆汗王知道巴苏的性子刚烈,若是月氏王族不响应巴苏伐嵩的号令,那么他们大夏王庭的炮火第一个便会对准月氏。
可当冒昆汗王得知,最疼爱的儿子藤格受到他们汉女王后的羞辱,巴苏不仅没有惩戒王后,反倒在众王的谢宴上,带温月一同召见众部。
这是不顾他们月氏的颜面,巴苏在往他的脸上摔巴掌。
士可忍孰不可忍,月氏汗王冒昆看着营帐里各个部族的酋长与皇亲,他们分裂成一个个小部落,确实与大夏铁骑力量悬殊,但他们拧成一团,足足有三万余人驻扎在城外的原野上,而巴苏今日会客仅仅只带了几千近卫军,其余骑兵、步兵、弓兵全部留守城中。
若能将巴苏斩杀在此地,大夏王庭没有合适的继承人统领三军,他们一定会乱。
到时候,冒昆带着儿子们与友军倾巢而出,瓜分他们留在失地的军需辎重、金银珠宝,屠杀或招安他们麾下勇士,再直逼仅剩一万骑兵守卫的大夏王庭……巴苏定会兵败如山倒,而他们月氏则重掌大权。
那么,冒昆带着友军踏入中原的土地时,便不用和大夏分钱、分土地,他们吃肉,这些附属的臣子国也只能喝到沾了一点荤腥的肉汤了。
思及至此,冒昆哈哈大笑。他拔出明晃晃的腰刀,高举至头顶,当众立威:“你们也看到了,巴苏明知我等草原神狼血脉,绝不屈服于那些懦弱的汉奴膝下,可他偏偏还要迎娶一名汉人王后,若是往后他生下沾染了汉人血统的继承人,那他又如何算是将大夏王庭的血脉传承下去?”
“特别是他一向骁勇善战,素有常胜将军的美名,之前却败在汉人手下!神狼已经不庇护他了,神狼想告诉我们一道新的神谕,他要重新选择草原的主人!”
冒昆汗王在西域诸国的心中极有威望,他当众诉说对巴苏的不满,倒教人心惊胆寒。
诸位酋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接茬搭话,还是早早归顺于冒昆汗王的小国国主趁机附和表忠心:“对!你们别忘了,巴苏并不是单朗先王在虎帐中生下的孩子!他虽有单朗先王留下的认亲信物,但保不准是他的母亲与汉人私通,这才诞下孽种!”
“我明白了,这些年南征北战,巴苏表面上痛恨汉人,赶尽杀绝,不过是想隐藏他的真实血脉,他会带我们走向灭亡!效忠巴苏,我们会失去所有牛羊与土地!”
“对!我等不能效忠这样的王!”
“是!他凭什么统领我们南侵中原,他分明不安好心!”
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下去,原本固若金汤的盟约顷刻间出现的裂缝。
这些鼠首两端的小国派兵增援,无非是想在战胜时分点财宝和土地,他们无力对抗大夏,亦或是富饶的月氏王族,只能听之任之。
冒昆的眼光毒辣,他从一众酋长游移不定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心思。
他本想用女儿哈娜,儿子藤格拉拢巴苏,形成坚实的联盟关系,奈何巴苏不宠幸哈娜,又放纵汉女王后为非作歹,这样的盟约不会牢固,难保他们帮巴苏攻下大嵩国后,兵力衰竭时,巴苏卸磨杀驴,反将屠刀对准他。
冒昆是聪慧的老猎人,他必须给自己留路。
于是,他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桌案,无声冷笑。
“今夜,本王早部署了五千大军守在在牙帐附近,势要取巴苏狗命!尔等若是出兵支援,我歃血为盟,当你们是金兰之友,尔等若是得陇望蜀,不肯相帮,待本王杀了巴苏后,定会倾族进军叛友的土地,杀光那些与我为敌的奸人!占领那些无主的牧场与草原!”
冒昆这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武力征服诸国。
在场的酋长们纷纷两股战战,他们斗不过月氏,若是再不应和,恐怕要牵连举国上下。
浑水摸鱼的一些小部落举起宝石匕首呼应:“誓死追随月氏!”
呼声高亢热烈,激情澎湃。
一把把锃光瓦亮的匕首举起,刀尖向上。
大一点的西域国没了法子,也只能抽刀向天,在辽阔的草原上,向神狼立誓,他们誓死追随冒昆可汗。
新的盟约达成,冒昆胜券在握,他挽弓拉弦,朝天射出响亮的鸣镝信号。
战鼓擂动,远处苍茫的高山,传来一阵阵撼天动地的脚步声,乌压压的一片云由远及近,竟是冒昆藏在山中的骑兵大军!
骑行的阵仗撼天动地,声势如同惊雷狂浪。
营房里每一个人都酒意未褪,披衣起身,看到那一批旌旗摇曳的骑兵从广袤草原的另一侧冲向大营,无不肝胆惧寒。
他们完了。
……
营房内,巴苏不肯和温月分帐而眠。
温月一整晚没睡,她抱着匕首,倚靠矮榻,硬睁着眼,等巴苏先睡着。
巴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