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沈明华家里做客,也不是全无收获。
温月从这位新交的朋友口中得知,再过半个月,谢献最小的侄女谢素洁办生辰宴。大嵩国谁都知晓,她对容山隐芳心暗许,这次一定会往容府上递帖子。
温月想好了,她可以趁机跟容山隐进入谢家,伺机刺杀谢献。
一想到自己不必再扮演什么劳什子表妹,温月吃饭都香了。
只是,令温月没想到的是,生辰宴的拜帖只注明了邀容山隐一人,没请温月登门。
她要是腆着脸儿上门,丢人事小,被赶出谢府还讨了容山隐的嫌事大。到时候,她既不能再用“祁月表妹”的身份招摇撞骗,说不定还得卷铺盖走人。
温月想到容山隐那张冷峻的脸,他最嫌弃身边人不懂规矩,当初也是瞧不起他们江湖人家的粗鄙,这才舍下温月远走高飞的……绝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得想个法子,让容山隐心甘情愿带她赴宴。
第二天,温月主动找上白管事。
“白管事,我想问你一件事。”
白管事正指挥厨娘给他炖一锅佛跳墙下酒,冷不防听到娇娇软软的一声提问,吓得魂魄都没了。
他转身,看到温月,态度摆得端正,恭敬答话:“表姑娘这话不就生分了么?只要小的知道,定言无不尽。”
温月学世家贵女那般,抬帕子掩唇,巧笑嫣然:“我就是想问问你,哥哥平日里爱吃什么,衣裳鞋袜有没有偏好的纹样?”
温月想好了,既然要讨好人,自然得投其所好。
可这话落到白管事耳朵里,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简直要痛哭流涕,俩主子总算开窍一个了,表姑娘的意思,不就是要主动出击么!多上进的姑娘。
白管事的一腔斗志被温月激起,他装作西席先生,为温月指点迷津:“咱们容大人爱吃素菜,不怎么吃荤食,不过豆腐鱼汤他爱喝。还有啊,鞋袜的纹样,容大人倒是没有格外偏好的,就是竹月纹的款式,他寻常居家穿得多些……”
温月不好打断白管事的话,她听了一下午,臀骨都坐酸了,只听出一个结论:容山隐当官以后,日子过得也忒精细了,麻烦精。
温月这双手舞刀弄枪还行,女红针线活实在生疏。
她投机取巧,直接找了个裁缝娘子,帮她缝制了一双竹叶纹罗袜,聊表心意。
夜里,温月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
俊秀的郎君停下批阅文书的墨笔,凤眸微抬,睨了一眼门板上落下的人影。
能出入他书房的姑娘,唯有温月。
“进。”容山隐浅淡地开口,允许她进门。
许是心里惦记事,温月推门的动作很轻,蹑手蹑脚,做贼心虚。
容山隐垂下眼睫,低声问:“闯祸了么?”
温月一个激灵:“没、没有啊。”
她有时候也很懊恼,为何每次见到容山隐,就像是老鼠见到猫。
兄长的威压真是如影随形。
小姑娘不敢让容山隐胡乱猜忌,她摸出怀里的罗袜,递上去:“天气渐冷了,我给哥哥备了一双罗袜,我问过白管事了,他说你偏好竹月纹。我先斩后奏准备这些,哥哥不会生我的气吧?”
温月今天听府上丫鬟们说过一嘴,容山隐脾气算不上很好,也很厌恶手下人自作主张替他筹谋。
上回有个小丫鬟见容山隐每回都是喝紫笋茶,自作聪明沏了一盏,赶在他回府前备在桌案上。原本是美人红袖添香的温情事,偏偏容山隐和寻常人不同。
他见状,勃然大怒,直接让白管事把丫鬟发卖了。
“府上恐怕容不下你这般心大的丫鬟,既如此,那就让牙郎重新帮你安排个新的去处吧。”
那个丫鬟算是容府上样貌最标致的,所有人都以为大人定会怜香惜玉,哪里知道容山隐一点恻隐之心都不动,就这么把人卖了。
自这一招“敲山震虎”之后,再没有仆妇敢不识抬举,乱给容山隐做主了。
温月胆战心惊地等容山隐后文。
哪知,兄长只是放下兔毫毛笔,抬手接过她递来的罗袜,比着烛光细细打量。
仅仅几管翠色针线绣的潇竹,纹样不复杂,技法熟稔的裁缝不用半个时辰就绣好了。
但容山隐第一次收到妹妹赠的礼,这种心情和父母亲第一次听到长大后的孩子道谢一样,很熨帖。
他心尖柔软,冷峻的脸不再严肃,霜雪消融。
容山隐柔声问:“是你绣的花样?”
温月仿佛一个差生忽然被老师抽考,脊背僵滞,一动不敢动。
她该撒谎还是说实话呢?那肯定不是啊……
然而,温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在容山隐眼里,便是她的心事被戳穿了,十分羞怯与忐忑不安。
容山隐了然,不再追问。
他难得弯唇,露出一丝笑意,又碍于兄长的身份,不好喜形于色。
于是,容山隐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道:“你的针法有待提高,但竹月纹样很有萧瑟的意境,为兄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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