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表兄妹……都玩这么大的吗?”温月怯生生地问。
容山隐似笑非笑:“怎么?表妹家当年嫌我容家清贫,姨母单方面解除了婚约……如今我位居正二品文臣,也配不上表妹吗?”
温月被他那阴森森的语气刺了个激灵,忙不迭开口:“怎么会呢?主要是我高攀不起。如今表哥发迹了,有权有势,而我不过是家中无官身的民女,实在配不上表哥。”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温月:“……”
温月一把扣在桌沿,指骨紧攥,皮肤白里透青。
很好,她的杀心快要按捺不住了。
容山隐一盏茶吃完,总算是回归了正题:“既然千里迢迢来京城寻我,也不是为了婚约一事,表妹所求之事又为何呢?”
温月心中抓狂,她若再不编排出一个理由,岂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温月试探性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使我不嫁表哥,也能考虑另嫁他人?”
容山隐如玉的面容更为冷肃,他垂下浓睫,淡淡说:“表妹的意思是,要为兄替你参谋一个青年才俊,也好让你有机会高嫁世家府邸,余生享福?”
温月见他开了窍,喜不自胜:“对对,表哥懂我。正是这个道理!”
“哦,不好意思,我办不到。”
“为、为何?”温月欲语还休,“难不成,表兄待我情根深种,至今难以忘怀?”
“你做梦。”
“……哦。”
容山隐端茶来饮,年轻俊朗的郎君脸上,多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与愁苦。
他叹一口气:“我只是怕人知道你是我们容府出去的姑娘,万一你不识大体,婚后做出什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有辱为兄家中名誉。”
温月心里给他鼓掌:真不愧是从小就嫌贫爱富的容山隐啊,为人处世这么有先见之明。
但她赖定了啊,家仇在前,还是她接近谢献这个狗官的大好机会,温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倘若表妹非要我帮忙,想从容府门子里出嫁,婚后再借我的名头为非作歹,也不是不行……”容山隐单手支额,一副十分困扰的模样,“只是,容家养出的淑女,总要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方能体现容家亲眷的教养吧。”
听到这句话,温月懂了,这是要她琴棋书画有点造诣。
她像是那种好学的女人吗?
温月恨不得把苗刀丢容山隐怀里,恳求他:杀了我吧,投胎下一世的我,可能达到目标会更快一点。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温月为了留在容府,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句:“没问题。”
容山隐也笑,笑得温润如玉:“如此,甚好呢。”
一个时辰后,书房,灯火通明。
黄梨木书案上,温月放下笔,坐立难安。
她已按照容山隐的吩咐,写了几个大字,但容山隐只瞥了一眼,便脸色发黑,闭目不语,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不忍直视。
再过了一刻钟,他又亲自取了封尘许久的戒尺出来。
清俊的郎君,手持戒尺,面色铁青,咬牙道:“你再写一次,饥肠辘辘的‘辘’字怎么写?”
温月战战兢兢描了几笔:“路嘛,不对么?饥肠路路不就是饿了一路的意思?没毛病啊。”
容山隐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拧了下眉心,神色十分疲乏。
容山隐真的不知,自从他离开十八堂以后,温月还有没有拿起过毛笔,读书练字。
他本对缺失温月童年岁月一事有所亏欠……直到这一手狗爬的字出来,一团无名火直窜脑门,火烧火燎。
容山隐实在忍无可忍,问:“阿月妹妹有多久……没有练字了?”
温月又不傻,她也知道自己除了武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巧,她陪笑:“如果我说,我失忆了,把看过的书、练过的字都忘了,表哥会生气吗?”
容山隐深吸一口气:“不气。想来也是如此,总不可能是阿月表妹一如既往蠢笨,书法毫无长进吧?”
温月沉默,内心道:如果不是知道你认不出我,不然我真的以为你千里迢迢许我入门,就是为了私底下羞辱,以泄你心头之恨的。
温月做小伏低,难过:“你骂我。”
“子不教,父之过……而长兄如父。”
“你想当我爹?差辈了这不是!”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想教导你学识?”容山隐淡定。
温月哈哈两声笑:“表哥,你还挺好为人师的。”
“……表妹,成语用错了。”容山隐真的是靠很大努力,才能继续维持一个温文郎君应该有的得体笑容。“算了,不重要。”
容山隐已经猜到了,自打他下山以后,他的妹妹就算是废了。
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小姑娘刀摸过不知多少次,书是一遍都没翻过,甚至可能还会偶尔拿来垫寨子里四肢不齐的饭桌腿。
除了诗文,容山隐倒想知道她画技有没有长进。
幸而温月对于丹青画上有点天赋,几笔墨迹下去,纸上徐徐勾勒出颇有写意风韵的女子。
容山隐满意颔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