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猛然砸落,温热的眼泪似刀一样的划过对方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蔓延至全身,感受着这一滴真切的眼泪,初封亦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真的好想抬起手安慰对方一句。
可他的身体已经比感官先一步死了。
就算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如今也无法做的出来。
初锦宁闭了闭眼,努力将自己的泪意憋了回去。
“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失去了自由,母后虽疼爱我,但也同样在束缚着我,她不懂我的喜好,甚至可以说是不想懂。”
“在你们眼里,受尽宠爱的太子殿下其实比任何人都孤独,我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他们都怕我。”
“整个皇宫里,只有大哥懂我的心思,理解我的性格,明明你才是那个受尽屈辱的人,可你每次都要摸着我的头说:小可怜阿宁,大哥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少年低着头苦笑了一声:“我们俩个究竟是谁更可怜,我只是从小活在了一个被所有人监视的牢笼中,而大哥却在这样一个牢笼里受尽了苦楚折磨。”
他们虽然都是没有享受过童年的人,但就算是没有童年的两个人,意义也是完全不同的。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吃到了糖葫芦,别人不愿意给我的,是大哥生生受了三十大鞭为我买了回来。”
初锦宁又将对方的手握紧了几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很感动,那时我就在想,我的大哥怎么能这般好……”
“糖葫芦很甜,特别甜,可那时看着大哥身上的伤,再甜的东西吃进嘴里都是苦的,那个味道一点都不好……”
那日他吃糖葫芦时流过的眼泪其实并没有让对方发现。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或许会故意让对方看到,然后再让大哥多心疼一次自己。
初封亦从来没有听自己的弟弟跟他说过这些话。
他一直都知道阿宁是个很要强的人,除非迫不得已,他又如何会跟别人展露出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如今对方终于愿意诉说了,而自己却已经失去了回应他的权利。
初锦宁此刻难受地肩膀都在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地不停滚落,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是在比试谁比谁会更让主人痛苦。
“我这么努力上进,刻苦修炼,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大哥,为什么就不能等等阿宁,你怎的还是像从前那般不信任我,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我可以的,我可以做到的……”
“大哥你说句话啊,你起来再摸一摸我的头好不好,你不要这么沉默,阿宁好害怕……”
见他情绪失控,宋知礼有些不忍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锦宁,大哥能听得见,他都听得见。”
他的嗓音温柔中带着一股安抚人的力量,这句话说完后,对方便慢慢平复下了心情。
宋知礼继续说着:“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其实挺好的,这何尝不是一次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呢?可是锦宁,大哥在这个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苏姑娘,若是看到你们这样难过,他又如何能走的安心?”
初锦宁哽咽道:“我知道……”
他主动伸手摸了摸床上之人的头顶,脸上挂起一抹还算正常的笑容。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大嫂,等我出去了,就去看看大哥心爱的女子长什么样,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大哥如此牵挂。”
仿佛是终于听到了这句可以让人安心的话,初封亦的手臂瞬间便失去支撑垂了下去。
那道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停止,直到归于平静。
那只放在对方头上的手僵硬了片刻,初锦宁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放空麻木。
等到他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便已经被身旁的男子给紧紧抱在了怀中。
宋知礼虽说之前叫他一声大哥,但在他的心里,他其实一直都把这个男生当作弟弟一样看待。
如今看着对方难过,他的心里又何尝会好受。
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尽量给予这个少年最大的安慰。
“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不痛了。”
初锦宁只是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膀处,任由眼中汹涌的泪水浸湿了这个人的衣衫。
大哥走了,他反而失去了失声痛哭的勇气。
此刻能有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借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便已经够知足了。
其实他从小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孩子,只是这么多年,唯有大哥和宋知礼做到了而已。
哭完之后,初锦宁便从对方的怀中抽开了身子。
“知礼,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可能我连大哥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宋知礼直言道:“谢什么谢,不用谢,只要太子殿下把这个意思好了就行。”
他就说就抬起手做了一个搓钱的动作。
初锦宁无奈扶额:“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