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雨渐渐变小,猎户许是因为昨晚的事吓的不轻,一整晚都不敢开口说话,天一亮就飞奔而出,转眼便没了身影。
显眼的轿子也不知何时早已不见。
厉梨弯腰整理包裹瞥了一眼感慨道:“感觉昨晚发生的事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她将鼓囊囊的包裹跨在自己身侧,又道:”别说是她了,我估计也会连着几天做噩梦。"
"不过话说,昨夜那个奇怪小姐不会就是来处理的捉妖师吧。”厉梨想起昨晚对方做派,匪夷所思地道:“看着可真不像。”
因为有捉妖世家的守护,其实大多数普通人都接触不到妖怪,尤其是前任妖王在世时,人妖几乎达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久而久之人间 的妖怪越来越少,像她们这种才十几岁的人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只从古书中窥见一二却也只当个乐子,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遇见。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后怕还有一股莫名的激动。
两人收拾完继续朝着京城一路前进,离镇上还有一段时间,天干物燥。
厉梨喝完最后一滴水,擦了擦汗,抬头扬着手通过指缝眯眼看着烈阳,喃喃道:”这什么鬼天气。"
温遥月也觉得这天气热的不正常,明明已经是申时,太阳早该西落,可如今非但没有落下的痕迹,反而越发猖獗。
"前面有个村庄,今日我们当是走不到镇上,不如今晚借宿一宿如何?”
温遥月闻言望去,远远只能瞧见村庄隐没于山林之间。
厉梨眼巴巴地看着她,想到两人水囊已经没水,温遥月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两人站在村庄入口,抬脚进入村庄的那一刻,温遥月好像听见一道声音,别进去,什么?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瞳孔猛缩,浑身寒凉。
顾惊澜还是慢了一步,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入口,他脸色沉了下来,抬头望着大片浓郁的红雾,好重的妖气!
他几乎想都没想,抬脚跟上去。
*
“今年天气实在炎热,这收成怕是不好。”几人坐在田埂边上望着焉了吧唧的水稻看,愁闷地抽着旱烟。
“过几天山神选夫,没准今年还是能挺一挺。”
“希望吧。不知道今年会选到谁?”
“宁姐姐。”一声轻快的声音。
初宁把水倒进缸里抬起头,赫然便是温遥月的模样,白皙秀雅的面容薄薄一层汗,她抬手擦了擦,望着矮矮篱笆墙外笑容灿烂的少年顿了顿。
“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人正是顾惊澜,只是他如今不叫顾惊澜而是齐安,是初宁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齐安提着篮子推门而进,“你才回来,家里让我给你送些东西,阿娘叫你等会去家里吃饭。”
初宁五年前和家人去了外地,村里传闻她娘当上县令,如今不知为何突然回来,而且只有她一人,她初回来那晚也有人问起,她两三句话搪塞过去表明自己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原因却无人可知,众人虽然好奇但也没再多问,只是背地里两三人一起闲聊时猜测约莫是她娘出事,回来躲难。
齐安不在意她回来的原因,初宁回来他是最开心的。
她们年幼时便有婚约,初宁是他的未婚妻,他一直爱慕着她,谁想他们一家突然离开,本以为婚约作废,没想她会回来。
许久未归,房子早已破烂不堪,第一天晚上还是在齐安家中借宿一晚,连着三天打理,修补,身上银两肉眼可见地减少。
“进去坐。”
今日天气愈发炎热,即使在院外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灼热。
房子很小,东西很少,称得上家徒四壁,但很整齐。
初宁拿着杯子倒了点水摇晃倒掉才装满水递给他。
齐安坐的很规矩,眼睛时不时地去看她,她一身灰青色的麻衣,清瘦修长,挽着袖子双手白皙细腻,看起来就是没做过什么活的,可如今手背上却落下几道结痂的红痕。
齐安几乎注意力一下便落在上面。
初宁家中一向有钱,她从小到大只需要拿着书本学习等着考取功名,不需要做什么粗话。
小时候,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她就在院子里认真看书,尽管外面如何吵闹也依旧能够静下心。
如果不是他阿娘和初姨有些渊源,他们根本攀不上关系,更遑论能够和她定下婚约。
齐安收紧手,移开眼睛,心里头像是落下一颗破裂的酸梅子,酸酸涩涩。
初宁离开的五年里会时不时地托人带些东西给他,首饰胭脂衣裳,还会给他写信,即使那时村里都说初宁会与他解除婚约,会娶城里的公子。
他每天都怀着一颗揣揣不安的心,就怕如他们所言,迟早有一天婚约只是年少不知事时母父强迫,是一件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每一次这种年头抬起时,她的信就成了一颗救命稻草。
初宁也许没有那么喜欢他,但是她是个好人,两人之间存在的婚约足以让她愿意对他耐心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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