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之地,青唐吐蕃就成了下一个清理对象,唃厮啰就是敌人。
地缘政治上的结盟与敌对,向来如此,变化无常。
所以狄进此前所言,并非空话,真有全盘上的考虑。
先通过李立遵、温逋奇的行为,确定了吐蕃的内乱不休,赞普之位并非遥不可及,又进入下一个话题:
“你可知,河湟番部从血脉上,其实并不全都是纯正的吐蕃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唐时陷蕃汉人子孙后代?”
乜罗奇道:“还请相公赐教!”
中原王朝的史书上,从来是坦言失败,留于后人教训的,狄进也很直接:“前唐对吐蕃的战事,自高宗朝起,便多有一战覆没十余万的惨败,薛仁贵败于大非川,李敬玄、刘审礼败于西海,损兵动辄十数万以上的,这些兵士不全是死亡,兵败被俘的将士数以万计。”
“此后安史之乱后,唐势力中衰,吐蕃乘势扩张,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与中原的联络被切断,河西诸多州县皆尽陷于吐蕃之手,这些世代居住的汉人,也被吐蕃所控制。”
“普通的汉家百姓,成了逐水草、牧羊马的高原人,通文墨的士人,则被吐蕃王庭录为家臣……”
“三百余年的时间里,汉人世家转化为了吐蕃部族,如今吐蕃部族中有许多原本是汉家苗裔,这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乜罗对于历史不了解,对于现状很了解:“原来如此!不瞒相公,我家祖上,例会汉言,多识文字,很可能就是汉家苗裔啊!”
既然自己不是赞普后裔,那有汉人血脉也不错,毕竟他汉话标准,确实通晓汉人文化,朝廷若是真要支持他,别说祖上是汉人了,现在认祖归宗,叫一声义父都是可以的。
乜罗既然懂事,狄进微微颔首,露出一分亲近之色:“我于朝堂上提出的对夏策略,是‘和党项,灭李氏’,你可知晓?”
“下官当然知道!”
乜罗宏声道:“相公并未因李氏一家之叛,波及党项各部族,实在仁德!”
狄进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亦是我等之愿,然先帝对李德明诸多宽厚,他却忘恩负义,更养出了李元昊这等豺狼之辈,李氏必灭,河西也该回归中原所属!”
“即便收服了河西地区,生活在那里的依旧是党项人,统治他们的肯定也要有党项人,因俗而治,化夷为汉,才是统治的关键!”
“此等方略,我在朝一日,便会矢志不渝地贯彻下去,党项如此,吐蕃亦如此!”
乜罗看着这位年轻的面庞,绯袍银鱼的荣耀,执掌一路军政的权势:“相公英明,下官佩服!”
事实上,如果是那种武臣,哪怕是出身番人的折家,乜罗也绝对不会与之合作。
今日一软弱,明天等待对方利用完毕,说不定就对自己的番部举起屠刀,提着人头去换功劳了,这样的武人太多了,谁敢跟他们合作?
换成一位年迈的文官高层,乜罗同样担心人亡政息。
毕竟这等大事都不是短期能够完成,有时候长达数载乃至十数载,也许那德高望重的相公本不愿毁诺,可生老病死,由不得己愿,换一位宰执过来,又是怎样的态度就说不准了……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相公,无论是从年纪、地位还是权势保障来说,都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乜罗此时此刻甚至萌生出一种庆幸之感。
如果有朝一日,他的成就远远超出了今日河东番部首领,那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到这里,他干脆拜倒:“下官愿追随狄相公,平李贼,建功勋!”
“好!”
狄进探手,将他扶起,拍了拍肩膀:“立功之人,朝廷绝不会吝啬赏赐,有朝一日,你若得赐姓,回归汉家苗裔,我亦是欣慰的!”
汉化的夷族首领,多有赐姓,李元昊开国之初,就摒弃了前唐赐予的李姓,转而自己的党项姓氏,乜罗却很愿意得到朝廷支持,赶忙道:“此前李贼派出使者,为下官所拒,此獠定不死心,下官是否要与李贼虚与委蛇?”
“不必!”
这件事同判孙霖早就禀告过,狄进早有打算:“麟州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入李德明的耳中,如今雁门关外,辽军偃旗息鼓,不敢犯我边疆,番人各部又不如他所愿生乱,此人再也无力入侵军备森严的河东了。”
或许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不算什么,但狄进很清楚,从今时起,就不再是宋朝边境要防范西夏人的侵扰,而是夏州的李氏一族,开始提心吊胆的担心被灭了。
攻守之势异也,这是战略上的巨大胜利!
“那我能做什么?”
乜罗损了根基,追随新主,立功之心迫切,但很快发现,他除了配合高僧,进一步安抚番人部落,不被西夏利用外,似乎并没有别的作用,心中不禁焦急起来,想了又想,狠下心来:“狄相公,对于‘组织’有何看法?”
“‘组织’是朝廷近来追查的势力,里面的贼人,多有大恶!”
狄进语气依旧平和:“听说你是‘组织’的称号成员‘禄和’,若提供情报,来日能将贼子一网打尽,也是功劳一件!”
乜罗紧张起来,赶忙道:“下官虽有称号,但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