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己,会像后来的欧阳修之于范仲淹。
自己做事时,同僚来一篇类似《朋党论》的高论,那比起政敌捅刀子都要狠……
童话世界里,好人的盟友都是好人,坏人的盟友都是坏人,但在真实的官场下,却是一群忠臣良臣贤臣在斗得不可开交,如果有分寸,那就是君子之争,和而不同,可只要稍稍失控,依旧会掐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狄进当然不希望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再来收拾残局,而是要先下手为强,调走韩亿,争取胡令仪,安抚郑戬,视情况重用杨家折家的武人,他这位经略相公,才算是在河东站稳脚跟,能够大展拳脚。
有了初步的安排,狄进开口,反倒问了一个听起来不相干,实则早有布置的问题:“夏氏商会,在并州的生意如何了?”
雷彪目光一动:“朝廷断绝与西夏的贸易后,明面上夏氏商会不再与之往来,但私下里依旧在行商……”
说到这里,他补充了一句:“每一笔账簿都记下了,今夜我就能让人搬来!”
雷彪起初以为,夏竦是狄进的靠山,毕竟这位参知政事几次举荐狄进,俨然是慧眼识珠,提携后辈的谆谆长者,但后来雷濬传信回去,让雷家冷眼旁观,夏氏商会与西夏的往来贸易,雷彪就知道不对劲了。
生意做到他这个地步,凡事都会留一手,何况夏家的生意上不得台面,他就更要收集证据了,如今正好用上。
“不必!”
狄进却再度摇了摇头。
走私青白盐,赚取暴利,对于民间来说是杀头的重罪,对于普通官员来说,也得惹得一身骚,但对于夏竦这种宰执而言,除非他本身就要倒台,这件事才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然的话,生不起多大的风浪。
所以从一开始起,狄进让雷家留意夏家贩卖私盐,为的就不是单靠这件事整倒对方,而是要利用这条线,达成另外的目的。
狄进道:“夏氏商会的人手,除了经商外,是否还留意河东局势?”
雷彪朝外扫了一眼,见到林小乙和铁牛左右守在门口的身影,才放下心,直言不讳地道:“夏氏愿意使钱财,耳目众多,不仅是州衙内外打探消息,连这驿馆,恐怕都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
狄进了然,稍作沉吟后,询问道:“雷叔若连夜去州衙拜访,夏家人能发现么?”
雷彪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可以不让他们发现,当然也能卖个破绽,让他们察觉到!”
狄进道:“那就拜托了。”
雷彪干脆了当地道:“好!我去办!”
这位也是雷厉风行的主,起身行礼告退,狄进目送对方离去,微微点头,洗漱睡觉。
第二天清早。
精神奕奕的经略狄相公,见到了神情萎靡的机宜文字刘光顺,和表情难看的书写文字韩纲。
狄进先看刘光顺的名单。
看完后面无表情。
这份名单很长,上面直接把河东路大小武臣列了一遍,给了等于没给,当真是官场混子的准则,不得罪任何人,也不求功劳。
刘光顺昨晚实际上拟定了两份名单。
一份是按照他的见解,对于备征将领合适人选的举荐,但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这么做。
无过,便是功。
哪怕在上官心中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他也认了。
当然还有一点,刘光顺觉得,这位狄相公接下来的主要精力,会放在韩氏父子身上,就算是受过,也轮不到自己。
果不其然,在他忐忑的等待下,对方看完后不发一言,直接转向韩纲上交的名单。
在刘光顺偷偷的打量中,这位看着看着,居然露出明显的喜色。
“好!很好!”
狄进的表情,倒也不是完全的作戏。
这份名单,很有水准,对于各州的将领能力分析极具见解,什么人适合为备征将领,什么人更适合在当地据守,是以知兵的角度阐述的,哪怕终究不比前线的武将那般灵活,难免失之于呆板,但也不是盲目地以资历和威望为选拔的条件,这就很难得了。
毫无疑问,如此名单绝对不是韩纲这个草包的水准,而是其父韩亿的手笔,对方也并无掩饰之意。
这其实又是一个挑衅,对方似乎很想看到自己沉不住气的急切,由此证明难以担当大任,待得老成持重的正使到任后,顺理成章地被边缘化。
对此狄进给予的反应是:“看来我北上雁门的行程要耽搁半日了,当去州衙拜会韩公,感谢他为经略安抚司出谋划策!”
韩纲不禁怔住,昨晚父亲教导了他,如何面对刁难和责问,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反应,旋即又得意起来:“那狄相公可要稍候了,家严身体稍有不适,今日又不是开衙之时,恐怕还在休息呢!”
昨日对我那般羞辱,几乎是指着鼻子骂我无能,现在见识到我父亲的厉害,就想要巴结,是不是晚了?
乖乖候着吧!
狄进面容平和,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众人出了驿馆,朝着州衙而去。
一路之上,一双双或有心或无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