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不会在决策的时候率先出头:“此等大事,自由诸位相公定夺,只是弥勒教的参与,尚未有确切的证据……”
“如此祸患,若等到证据确凿,贼人都在地方作乱了,哪里还来得及?”
一旦面临国家大事,王曙也是有担当的,断然道:“老夫信狄省判绝不会无的放矢,此事既然由地方县令揭晓,就必须早做应对,不可来日后悔!”
狄进行礼:“王公所言极是!”
这位三司使匆匆离开,往政事堂而去。
狄进则耐心等候,直到接近放衙,王曙才折返回来,进了屋子就道:“方才晏中丞也去了,公孙御史准备弹劾江南为恶的官员六十三人,被劝了下来……”
狄进言语谨慎,是因为他并非御史,不可越职言事,但公孙策毋须顾虑。
御史就是风闻奏事,何况以他的风格,要么不弹劾,要弹劾就是对群输出。
江南烂了!
必须狠狠刮去腐肉!
显然,在御史台听了公孙策禀告的御史中丞晏殊,觉得干系重大,同样去与诸位相公商议。
一群朝堂重臣初步达成共识后,再禀告太后与官家。
王曙坐下后,舒了口气,倒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弥勒教之患不可小觑,张相愿往东南一行!”
狄进暗暗点头,也予以支持:“太好了!”
如今前方战事一触即发,两府宰执重臣里面,存在感最弱的首推枢密使张耆,这位自身水平倒也不是特别差,但终究是太后的关系户,配不上枢密使的地位,反倒是枢密副使陈尧咨承担起了战时的主要工作。
其次就是不擅前线战事的张士逊,这位老臣本就擅于安抚地方,还历任江南、广东、河北转运使,江南案情严重,由张士逊出马,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是最佳的人选。
而既然有了这份初步安排,狄进念头一转,已然知道,此案在朝堂上的最佳盟友是谁了。
……
吕府。
吕公孺回到家中,直奔书房,临到门前,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再轻轻敲了敲门。
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进!”
“爹爹!”
吕公孺推开门,乖巧地走入,作揖行礼。
吕夷简看着这个幼子,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今日怎么回来了?不会惹麻烦了吧!”
吕公孺笑道:“爹爹对我还不放心么?”
“去夏府别院胡闹,这就是你让为父放心的地方?”
吕夷简轻轻哼了哼,实际上他对于四个儿子都有信心,小事方面或许稍有糊涂,大事上却是不敢造次,但还是习惯性地提醒道:“做事要有分寸,这个时候寻夏府麻烦,若真的闹大了,如何收场?你啊你啊,还是年轻气盛!”
吕公孺也不争辩,应声道:“爹爹说的是,孩儿谨记!”
吕夷简知道这位并没有听进去,该查案还是会查案,有些无奈,目光倒也微动:“你师父让你来的?”
吕公孺点点头:“是的!”
“江南一事,果然是他在背后推动……”
吕夷简轻轻抚须。
三司和御史台同时出手,吕夷简就知道十之八九是狄进在背后使力,不过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他很是留意天圣五年进士科的发展,也知晓狄进的同科好友包拯,在江南任县令,可如果想为包拯谋官,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但现在,狄进让吕公孺回来一趟,就透露出一个明确的意思。
吕夷简稍作沉吟后,作出选择:“牵扯到秘密宗教,此事非同小可,相信你师父也不会无的放矢,为国朝稳定,东南一壁,当彻查奸佞!”
吕公孺不是完全明白,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来往,本来就是父亲和师父之间的桥梁,正色应道:“孩儿记下了!”
吕夷简轻轻点头,气氛放松下来,考校了对方学业,再说着家里近来的趣事,足足半个时辰后,才舍得让这个宝贝儿子离开。
而等到吕公孺真正走了,吕夷简的表情又发生了难以遏制的变化,练了一幅字,依旧觉得心绪难定,来到窗边,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里的火热终于敛去。
张士逊一旦去往江南,那本就空缺出的一个相位,理所应当地再有补充,而剩下的两府宰执里面,舍他其谁?
几经波折,他终于要成为上辅君王,下安黎庶,群臣避道,礼绝百僚的宰相了!
当然,凡事不到彻底功成的那一刻,都不能提前庆贺,吕夷简现在的诉求,就是要彻查案子!
江南之案挖得越深越好,那样张士逊才能在短时间内回不了京,他登临相位的这一步,才彻底稳固。
……
“令尊无愧于宰执重臣,在国朝大局面前,不会令人失望!”
当吕公孺回到狄家,将老父亲的话转告,狄进微微一笑,知道这位中枢权臣,是准备彻查地方权臣了。
以吕氏的门生故吏规模,一旦参与进来,案情势必扩大,而以吕夷简老辣的手段,又不会闹得不可收拾,确实是最佳的盟友。
双方再度达成各取所需的政治默契。
这无疑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