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怎么能确保获得人证呢,阎文应却明白了。
一方面是人缘的好坏,另一方面则是查案人的不同。
事实上,如果不是狄进亲自询问,反复强调要亲眼看到,是清素端着有毒的蟹羹入殿,不可有半分猜测,换成皇城司的人来问话,以清素平日里的人缘,其他宫婢会很乐意或者下意识地觉得,坏事就是她做的,保证大多数都证明就是她端着入殿的,人证这就有了。
至于物证,投井自杀还要什么物证?
试想皇城司会刨根问底,将清素奢求入后宫的过往,也调查得清清楚楚,进而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么?显然不可能!
所以真凶设计的关键一环,是以皇城司为查案者来设想的。
毕竟正常情况下,宫中发生了毒杀事情,查案人员正是内侍统领的皇城司,不可能让身体健全的臣子在大内行走。
何况在凶手的预期里,狄进也在中毒行列里,就算勉强保住了性命,也会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痛苦不堪。
“凶手的计划看似大胆,实则有更高的实施可能!”
“先杀清素灭口,然后下毒在辽国使者的膳食中,最后赶回此处,将清素的头饰和鞋袜丢入井中,事后便是打捞上来,也只以为是挣扎时的脱落……”
“同时凶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故意露了行迹,让其他宫婢注意到了自己的动向,那些人以为是清素朝这个方向而来,自然有所奇怪,事后问及,再发现清素死于井中,整个过程就变得清晰明了,投毒后自杀,人证物证皆在,自是辽人死士无疑,可以结案!”
听到这里,阎文应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皇城司来办案,真就是如凶手预期的这般,却又奇道:“可现在的井里面,并没有清素的头饰和鞋袜啊!”
“不错!”
狄进道:“不仅井里面没有,刚刚派出去搜寻的内侍,同样没有在周围找到这两件关键证物,这意味着什么?”
阎文应皱眉:“这意味着清素的头饰和鞋袜,仍然在凶手的手中?可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狄进道:“就目前的线索,我做出了两种假设。”
“其一,事情的发展没有如其所料,辽人正使没有动那碗蟹羹,中毒的只有副使,并且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广政殿的御宴没有受到影响,凶手当然无法亲眼目睹这一幕,但膳食局没有乱起来,却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发现让此人意识到不妙,临时改变了主意……”
“其二,中途因为某些意外,凶手无法接近这口井,不得不把关键证物随身携带!”
说到这里,狄进又转回最先的问题:“如果清素不是下毒者,真凶另有其人,她会在这群人中么?”
阎文应自以为明白了:“那得搜身!”
阎士良更是道:“屋子住处也得搜一搜,她们来时有人进了屋子,说不定就把随身之物藏在那里!”
皇城司在这方面办事还是利落的,很快招来非尚食局的宫妇,上前搜身。
确定了这群女子身上并没有藏有证物,众人又朝着膳食局的住处而去。
水井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但膳食局上下的住处,倒是恰好在途中,距离并不远,狄进确定了这一点,马上吩咐道:“搜查的时候不要胡乱翻动,避免破坏了现场。”
阎文应心想这样一来,今日就更加查不完了,答应得更加爽快:“请狄伴使放心,老奴一定让手下人轻拿轻放!”
眼见一个个内侍进入自己所居的屋子,尚食局的宫人们并不太愿意,但她们也已经知道,这是要搜查清素随身之物,神情还是镇定的。
直到一声高呼突然传出:“找到了!找到了!”
狄进神色平静,并无喜意,阎文应脸色微不可查地一沉,怎的这么快就找到了?
却见几人匆匆而出,手中拿着发簪和鞋袜,大声禀告道:“在吴典御屋子里,搜出了这些!”
阎文应愣住,吴典御更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片刻后反应过来,凄厉尖叫起来:“不是老身!不是老身!老身没有杀人啊!阎都知,你要为老身作主啊!”
“住嘴!此案自有圣人和官家作主!”
阎文应面色变了,先是上前狠狠呵斥了吴典御,然后来到狄进身边,压低声音道:“狄伴使,依老奴之见,这是凶手发现事情败露,担心只让清素顶罪,仍旧会被揭穿,干脆嫁祸给吴典御,我等万万不可中计啊!”
“如若真是如此,凶手随机应变,与查案者过招,颇为厉害!”
狄进仰首,看了看天边的夕阳:“酉时到了,我要出宫了,在此就预祝阎都知领皇城司,顺利查案,揪出真凶,还禁中一个太平!”
看着软倒在地上放声哭叫,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吴典御,再想着藏于暗处,先杀宫婢,再毒辽使,后嫁祸典御的真凶,阎文应一个激灵,断然道:“辽人谍探起初就是狄伴使发现的,自要有始有终,老奴这就去禀明太后,为查案多争取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