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会」怎么都预料不到的,那位三元神探新创作的《洗冤集录》!
刘知谦很清楚,这部刑案之作肯定了不得,原因很简单,如果此书平平无奇,其上所言荒谬不堪,朝堂上就不会有声浪,要将之推行天下,那岂不是一下子就露了馅?
而枢密使曹利用也毋须反对,任由其出丑便是,恰恰是其内言之有物,又不符合某些人的心意,才会被多番探讨,引得朝堂争论不休!
「金刚会」哪怕再高估那位神探,也想不到对方能著书立作,系统性地阐述刑案验尸之法,刘知谦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阵营之争了,得速速借助《洗冤集录》的知识,从验尸方面找到突破口……
「还没回来么?」
想了不知多久,耳中传来打更声,刘知谦猛然惊醒,刚刚回头,看一看心腹有没有回来,就见一位熟悉的老者站在身后,正是李府的宅老,慈祥地看着自己。
「李老!」
刘知谦一颤,躬身下去:「学生无能,累及先生盛名了!」
「公子不必如此!」宅老扶起他,温和地道:「阿郎常说,世上百战百胜的将军能有几人?淮阴侯还受胯下之辱,又何况其他?阿郎当年与辽人交锋,起初更是吃了不少亏,后来才有成长,你今日亦是如此!」
刘知谦眼眶大红,愈发惭愧:「可此番大事,关系国朝体面,怎容得我犯错?」
宅老安慰:「阿郎当年镇守雄州,稍有不慎,让辽人得利,亦会掀起战火,朝堂之事,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什么大事小事的区别!公子切莫多想,老夫还带了一物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宅老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郑而重之地取出一本书来:「这是狄三元亲自登门拜访,托阿郎转赠公子的!」
刘知谦怔然地看着《洗冤集录》,他自己要寻这本书,和李府宅老专门来送书,背后的意义可大不一样。
沉默少许,刘知谦接过书,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老师李允则竟然舍了权势赫赫的曹利用,准备与年轻的狄进合作,不由地眼神一黯:「学生何时离开机宜司?」
「你不需要离开机宜司!」
宅老直言道
:「狄郎君三元及第,又直集贤院,是不会来争机宜司之位的,他所求的是你与那位提点大荣复摒弃前嫌,好好将机宜司稳定下来,尽一切所能,调查出这个契丹贼人的死因!」
哪怕机宜司已经是一个泥沼,刘知谦也不想灰溜溜的走人,此时听了不禁涌出惊喜之情,却又生出惭愧,原来那个人始终没有想过与自己争,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学生明白!」
……
垂拱殿中。
太后刘娥端坐于帘后,官家赵祯坐于御座,一众两府重臣,紫袍大员,原本也能各自赐座,坐在自己的圆凳上,但此时全部站着,个个神情郑重。
三天之后,辽国使节团就要正式入京了。
而机宜司那边,还没有一个好消息传出来。
曹利用面沉似水。
他万万没想到,李允则调教出来的徒弟竟如此废物,辜负了自己一番信任不说,还把自己逼到如此不利的境地!
当然,责任不止刘知谦一人,还有这群背后使绊子的!
「机宜司失利,让辽人看了笑话,便是尔等愿意看到的?争权夺利,诸多掣肘,与你们这等人一起,如何能治理好国朝!」
曹利用心中大骂,表面则一声不吭,就等着太后发一通火。
然而预料之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刘娥沉冷的声音从帘幕后传出:「辽使将至,馆伴使至今未定,诸位卿家,可有建言?」
曹利用装死,心想这事反正有首相王曾头疼去,不料旁边的张耆突然上前一步:「臣有李公允则奏劄一封,望太后御览。」
刘娥道:「呈上来。」
曹利用皱起眉头,在他看来,李允则身为致仕老臣,这个时候上书,定然是为弟子刘知谦求情的,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让张耆递上,难不成以自己的心胸,还要迁怒那区区小辈不成?
内侍将书信呈上,刘娥阅览后,语气微微上扬,似乎颇为诧异:「李公竟也读《洗冤集录》,更赞狄仕林年少英杰,才情卓异,有悲天悯人之情,大贤济世之心,故而举荐狄进担任馆伴使,诸位卿家,以为如何啊?」
曹利用愣住,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李允则怎么会举荐狄进?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岂能让李允则举荐狄进成功?那样他的机宜司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怒火高燃之下,曹利用断然开口:「荒唐!这等小辈,有何资格任馆伴使?」
熟悉的大嗓门又来了,但这回别人并没有被喝退,张耆寸步不让,马上反驳:「曹侍中是以为,李公在胡乱举荐么?」
曹利用滞了滞,一时间竟被噎住了。
若论军政资历,张耆完全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所以在自己面前腰杆子始终直不起来,可李允则不一样。
同样是对辽国的功劳,这位镇守河北二十多年的老将军,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堂里的政治威望,都不逊于自己多少,这点曹利用都是不得不承认的,至于官位的差距,当然是因为他更得真宗喜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