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山拍了拍顾万荣的手臂,声音有些低沉地接着说道:“那天看见老大以后我头脑昏沉,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失魂落魄的莲花,和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躺在马车上的顾花,我和老婆子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一想起老大做的那些事,我真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他。回到家以后,莲花就抱着顾花,拿着药默默地回去了。从那天开始,莲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和顾花,再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这样默默地照顾着顾花和她的家,大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们也曾想过找亲家公和亲家母去看看莲花,可都被莲花拦住了……过了十天,村里有人来传话,让我们赶紧去医院,说是老大干活时不小心被货物砸伤了。莲花本不情愿去,但在村里人的再三劝说下,还是带着顾花和我们老两口还有万荣,一起去了县医院。我们到了医院,看见老大躺在病床上,头和腿都缠满了绷带,身上满是血迹,脸色青紫,看起来很凄惨,仿佛已经命悬一线。我们走进病房,叫着老大的名字,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我们。顾花走到病床边,流着眼泪,轻声地叫着爸爸。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顾花的脸,然后目光转向莲花。莲花走到病床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老大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我们在医院照顾了老大两天,直到老大离世,那个年轻女人和婴儿都未曾露面。至今,我们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大过世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我们将他安葬在了祖坟里。毕竟,他是我顾家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该让他入土为安。”
说到这儿,顾一山的眼眶湿润,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紧紧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墙上,用手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老大过世后,莲花显得很平静,顾花也很乖,不哭不闹,莲花偶尔会带顾花去老大的坟头烧点纸钱。老大才走了一个月,村里就起了流言,说是老大惹上了他老板的女人,惨遭杀害。这事儿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也没办法去查证。不过打这以后,莲花和顾花就成了村里人舌根底下的谈资。我们听了也生气,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狠狠骂了一顿,还去村里反映了,根本没用。传言越来越离谱,有些话太难听了,还把莲花母女牵扯进去,受了不少委屈。我们想接莲花母女回家一起住,但是万荣跟我们住一起,莲花怕惹闲话,就拒绝了。后来,老婆子经常给莲花送点吃的用的,帮忙照看顾花。日子就这么过着,莲花母女也不出门了,村里的传言慢慢就没了。
就在莲花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带着顾花跟我们说想回娘家住几天。第二天早上,我和老婆子拿了些东西,想让顾花带回去给你们。我们去莲花家敲门,没动静,一推就开了。进去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估计是已经走了。老婆子又去了莲花母女睡觉那屋,发现莲花啥都没带。我们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人回来,心里有点不安,就赶紧到你们家来接莲花母女。到了你们村,听村里人说莲花回来待了几天,把顾花留下后就走了。你们知道莲花去哪儿了吗?她啥时候回来啊?
顾一山说完,将目光看向爷爷和奶奶,只见爷爷努力平复着悲伤的心情,缓缓地摇了摇头,奶奶声音哽咽着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莲花去了哪里,她来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沉默寡言,仿佛心中藏着无尽的心酸和悲伤。莲花住了三天就走了了,走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只留下了顾花。”
顾一山听奶奶这样说,有些不相信,追问道:“亲家母,你们真的不知道莲花的去向吗?”
奶奶擦了擦眼泪,说道:“亲家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也一直担心着莲花那孩子,她的命太苦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啊……”话未说完,奶奶又哭了起来。
这时,爷爷从炕上起来,下地后说道:“老婆子、亲家公、万荣,你们也不必过于忧心,莲花是成年人了,虽然遭此劫难,我相信她一定能撑过去的。她走的时候告诉过我,等她一切安顿好,会给我们打电话,还记下了村里小卖铺的电话。”
顾一山听到爷爷的话,也赶忙下了炕,双手颤抖着紧握爷爷的手,激动地说:“莲花记了电话,那可太好了。都是我们没教育好老大,也没管好他,才让莲花遭此大罪,这都是我们的错啊。等莲花来电话了,一定要给我们报个信啊。”说着,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爷爷紧紧回握着顾一山的手,安慰道:“亲家公,你放心吧,只要有莲花的消息,我立刻给你捎信。如今万福已经不在了,生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都让它过去吧。”
奶奶也从炕上下来,说道:“是啊,人都已经没了,再多的埋怨又有何用?亲家公,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歇息了吧,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奶奶去隔壁房间铺好了炕,顾一山和顾万荣便在隔壁睡下了。爷爷和奶奶也上了炕,他们都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在北屋的黄英和顾花早已进入了梦乡,不知做着什么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