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之地,指的是大周南方,淮河与平江流域境内的两路十三府。
因为淮河在平江上游汇入被称为“南河”通天河,所以淮河流域一路便取名“上淮路”。
至于平江流域之内多河系通渠,更有一千两百里通渠的大运河南方终点,连通了南方最为繁华的丝盐商贸重镇,所以平江流域不以平江为名,而是以商贸最为集中的江陵地区命名,称作“江陵路”。
江州县在淮西府,归上淮路管辖。
林安受封“两江督抚”,算起来,江州县便算是他的治下。
而且大运河过江州县,江州县本身又有“八府通渠”的说法,几乎连通了整个上淮路与江陵路。
从南方往北方,经过运河流转,运送的丝绸、食盐、茶叶,乃至于瓷器等等商贸物资,有超过六成都要从江州县过。
可以说,林安以两江督抚的身份前往两江之地,梳治河道,最重要的地点之一便在江州。
现在江安伯薛贵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估摸着江州县上下都已经被他吃透。
甚至很有可能,薛贵在江州县,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土皇帝。
要是没有这一件事,待到翻过这个年,春月将到之时,林安前往两江,很有可能会私底下先找薛贵聊聊。
毕竟作为江安伯,封地在江安县,薛贵应该对两江之地的河道通渠情况较为熟悉,哪些地方的水患较为严重,需要先下手治理,那些地方相对情况要好一些,可以延后处置的,他肯定更加清楚。
但眼下出了这件事,薛贵这个人显然就不能再信。
往严重一点说,薛贵到时候不仅不会是林安的助力,反而可能成为他的掣肘。
此时林安已经在心底盘算,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先把薛贵拿下,肃清他在江安县的党羽,然后全部换成自己人,也好提前替自己摸清楚那边的情况,做好准备工作。
于谦瞧着他说完之后,林安便面色凝重,也不开口表态,心底忍不住一凉。
江安伯薛贵早年跟随太祖皇帝起事,据说与太祖皇帝关系十分亲近,甚至还差点攀上皇亲。
先仁圣太子林文泰十几年来多次巡视南方,几乎每一次都会约见江安伯薛贵。
所以虽然薛贵告老归乡,回了江安县,已经多年不在朝堂之上。
但是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却依旧很大,甚至有很多传言说,薛贵手握太祖皇帝钦赐免死金牌,在江安县,淮西府,甚至是整个上淮路,他都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想要扳倒这样一个权势滔天,功勋卓著的人物谈何容易。
就连林安身为太孙,又是“安南王”,听到涉及江安伯的事,也难以抉择。
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于谦忍不住道:“有劳殿下费心,其实草民心中也清楚,江安伯薛贵身份尊崇,仅以草民等之力,怕是难以撼动。”
“今日能面见殿下,受殿下恩情,已是草民莫大荣幸,不该再有奢望。”
林安心底还在想如何处置薛贵这件事,冷不丁的听见于谦的话,愣了一下。
抬眼看到于谦脸上近乎绝望的神情,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接着便开口道:“于先生误会了,本王对江安伯并没有半点偏袒之心,至于忌惮他的地位,就更是无稽之谈。”
“我大周与百姓共天下,以律法治天下,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区区一个江安伯。”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当下还仅有于先生你一家之言,暂无确凿证据可以定薛贵之罪,所以本王心中也还需要思索,如何能查证实据,再向皇上禀报,好按大周理律除此恶贼,以慰无辜受害之人的在天之灵。”
于谦听见林安这话,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芒,忙道:“殿下所言当真?”
“本王既然说得出,自然是做得到!”林安断然说到。
于谦闻言又迟疑了一下,跟着才道:“若是草民手上有实证,殿下可否能保证,先制住薛贵,好解救那些被他抓去,困在伯府当中的无辜之人?”
“哦?有何实证?只要于先生你拿得出来,本王这就亲自进宫呈给皇上!”
林安眼前一亮,他没想到,于谦手上还有证据。
毕竟告的是大周功勋卓著的伯爵,在朝堂上有干系很大。
光靠于谦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林安甚至都不能向太祖皇帝禀报,要查,要下手,也只能自己私下先试试。
可是要是于谦手上有确凿的整局,那就不一样了,至少这些证据林安可以先拿给太祖皇帝看。
至于太祖皇帝看过之后,如何抉择,如何处置,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林安相信,只要有证据,这事儿传到太祖皇帝耳朵里,他必然是不可能能容得下薛贵的,甚至直接就派诏狱司的人去江州县拿人都有可能。
于谦沉吟片刻,显然在他眼里,那份证据比他的命还重要。
尽管林安已经做了保证,但就这么拿出来还是不太放心。
林安见状又道:“若是于先生信不过本王,本王也可以带你入宫,亲自面见皇上,由你自己把证据交给皇上。”
“草民不敢,只是这证据虽然有关薛贵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