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吹越烈,陈年的干树叶吹的满天飞,一道雷声咔嚓一声响,随之就是一道狰狞的闪电,像是把乌黑的天劈开了一道缝漏了光一样。
闪电的余光还没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就砸了下来。
胡兴洪家的几个小崽子还有李家隔壁李国安一家子都跑出来,在雨地里面乱蹦乱跳的又叫又闹。
这场雨下的,都是希望,都是命!
胡兴洪的婆娘好像又叫唤了一声,声音被雨声给压住了,然后李广元就听见胡兴洪他老娘在喊什么,胡兴洪他嫂子端着热水就往屋里走。
李广元站在门口,听着弟弟抱怨下雨门口的窝棚都潮了,眼巴巴的看着屋里头那微弱的光。
许是雨声太大的缘故,屋里的叫唤声好像渐渐弱,李广元觉得自己完全听不见了。
边上胡兴洪他婆娘生了,几个娃儿高兴的冲进屋又被胡兴洪他老娘给赶出来,一个个高兴的在雨地里面乱蹦乱跳,可自家婆娘还没有一点动静。
李广元只觉得自己眼皮跳的厉害,心也跳的厉害。他二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听人说过,说婆娘家生娃儿都恼火的很,那是鬼门关上打来回呢!但是又有人说也不一定,有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跟老母鸡下蛋一样,见点血啪唧一下就出来了。
但是他感觉已经等了好久了,腿都站的没知觉了,头顶的雷声一个接着一个,还是没动静。
最后,屋里那歇斯底里的叫声雷声都压不住了,李广元也顾不得他老娘了,抬脚就朝屋里跑。
刚刚进屋就听见王程英的声音:“下来了下来了,阿弥陀佛,可算是生下来了,赶紧的把热水弄来。”
孩子的叫唤声羸弱的几乎听不见,王程英满手是血的愣在那里半天没动作。
直到李广元端了水进来问她:“娘,水来了,怎么弄?”
她这才回神,沉着脸给剪了脐带:“我给娃儿洗,你给你媳妇洗。”
李广元把水放下,看了一眼红叽叽皱巴巴一点大的孩子:“男娃还是女娃。”
王程英脸色就更难看了:“女娃。”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兄弟两个说媳妇不容易,这好不容易有一个了,还怀上了,头胎生下来却是个女娃,这简直是。
算了,先开花后结果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样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
刚刚把孩子洗好包进布里面,就听见李广元惊慌失措的声音:“娘,血,好多血!”
“慌什么?女人生孩子流血不是很正常。”
“不是,好多血,止不住,跟流水似的,。”
王程英扭头看了一眼,脑壳里面嗡的一声,忙不迭的起身,差点忘了手里还有个孩子。
“快,快去喊人,喊人帮忙绑个滑杆,得去大队。”
李广元没动,站在那里哆嗦得跟打摆子似的,带着血腥味得手还放在宋小琴得鼻子上,连发出得声音都打着哆嗦:“娘,莫气了,人莫气了!”
“放屁的话,咋可能,去叫人,赶紧去叫人。”王程英这会儿也顾不得男娃女娃了,哆哆嗦嗦得伸手去摸宋小琴得鼻子,莫气了,确实莫气了。
她给接的生,胎位不顺她是知道的,羊水先破宫口后开,折腾了这大半夜孩子终于生下来,生下来就没了动静,她以为是脱力晕了过去就没在意,哪知道这,这,这竟然断气了?
外面的雨下的劈里啪啦的,胡兴洪的婆娘生了四斤重的女娃儿,他老娘嫂子帮着收拾了,一家人就歇下了,除了雨声再也没别的动静了。
谁也不知道,同一个院子,差不多的时间,没了一条命。
李广元愣愣的在屋里坐了半夜,天才刚亮,王程英就喊了他,让李广文给他搭把手,用张破草帘子把人卷了,打算去山上把人给埋了。
已经死了,一直放在家里也不行。
外面的雨还在下,周围都雾蒙蒙的。
习惯了早起,才见一点亮就没人能睡的着。
李广元刚刚卷了宋小琴的尸体出门就叫胡兴洪他老娘郑秀兰给看见了。
“呀!广元你这是干啥?”
李广元没吭声,李广文不知道咋吭声,王程英从屋里出来边擦眼角边道:“还能干啥,是个没福气的,昨天晚上发作了,胎位不正没熬住,娃儿才刚刚落地就咽气了。”
郑秀兰愣了一下:“哟,这咋弄的这,好好的咋就这么霉,咋说没就没了呢!” 说这,也擦起眼睛来。
不管李家啥成分,那到底是条人命。
这人命薄如纸,说没就没了,谁想着都觉得难受。
李广元跟李广文兄弟两个把人弄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国平扛着家里的洋镐跟了上去。
郑秀兰喊胡兴洪弟兄俩个:“去给搭个手,这雨大的,赶紧把人埋了也就算了事了。”
胡兴洪不消她说,到底是生产队长,这些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
人走了,王程英跟郑秀兰还在说话。
“这都是命,我这辈子就这样的命,还得几个娃儿这辈子也这样。老天爷要收人,早些把我收了算了!”
郑秀兰不知道咋劝,一个队的,一个院子里的,成分不一样。李家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