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以前一样,两家一天杀猪,所以早上就起了个大早,今年在陆明江家吃杀猪饭,就先宰了这边的,回头吃了早饭再去陆明海家里。
也没旁人,就是队上的杀猪匠周明清,还有陆长发,陆东平和陆东财,再加上个许青铭,几个人按猪也就足够了。
陆东临跑的噔噔噔的拿了盆撒了盐在盆底出来接猪血,等温婉起身收拾好出门,那猪已经咽气被丢进了黄桶里面。天也才刚刚亮了一会儿,黄桶里面冒着热气,几个人高挽着袖子也不嫌冷,拿着石头在那里蹭毛。
院子中间的积雪被扫开,弄了好大两个青杠树疙瘩在那里,搭着干木头,火大的不得了却没人烤。
温婉从房檐下去了灶房,灶房里面也有火,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娘,大伯娘,你们这么早啊?怎么不喊我?”
张红英忙着围着灶台转,闻言道:“这会儿又不忙喊你干什么?柴火你爹昨天就剁好的,水东平昨天也挑好了,锅也是提前腾好的,早上老早起来其实就是烧个开水烫猪,其余啥事也没有。”
温婉问:“那这会儿干什么?”
“你烤火,早上就是一锅碴子粥,有我和你大伯娘就管够了,也没旁人,就炒个腌笋,炒个盐菜,再弄点辣酱下饭就行了。”
温婉在火边上坐下来,拿着火剪在柴火上面拨了拨,火苗带着一串火星子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大伯娘,你在这边,初一咋弄的?”
高秀兰往外面看了眼:“还早,这会儿不会醒,停会儿我回去看看。”
等外面的人把猪毛全部弄干净,用铁钩子把猪挂在搭好的架子上,天也早就大亮了。
张红英嚷嚷他们吃饭,温婉就提了热水壶出去兑水叫他们洗手。
都是自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人端个碗,拨点下饭菜在碗里端在手里各自屋里外边的在火边上坐了,边闲谝边往嘴里刨饭。
高秀兰擦了擦手道:“你们先吃着,我回去看看初一。”
“行,你看看,顺便喊一下东财媳妇。”
温婉端着碗坐在灶房里面,跟陆春娥坐一起,陆春娥在跟她说陆明清的媳妇刘六妹:“她说他们家没分家,因为上面老人还在,不许分,一家子兄弟五个都在一块,姑娘里面她排六,所以就那样叫了。挺好的一姑娘,长的也好,要不是家里缺粮要用她来换粮,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陆明清那狗脾气,王明芳也不是善茬,六妹到他们家那可真的是倒霉了。”
张红英往外看了一眼道:“你悄悄的,你幺爷还在这里呢,咋就说起人屋里的事情了。”
陆春娥鼓了鼓腮帮子不再开口说话了。
天一大亮,山峦田野间错落的房屋上方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知青点这边也开始做饭了,人多起来原先那狭窄的棚子就用不开了,秋收之后空闲了几天,几个男知青跟队上打了招呼去林子里面砍了几根树,回来把那做饭的棚子给重新收拾了一下。除了灶台和案板边上还空出来一些,冬天的时候在里面烤个火,稍微注意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一样的加了洋芋疙瘩的碴子粥,吃的是前段时间刘常青他们从社员手里买来的辣椒做的酱。不太会做,可能是水汽没晾干,这才没过多久,吃起来就有一点酸味儿了,但是也比没下饭菜要好的多。
热腾腾的碴子粥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张芸回屋,在自己被子下面摸了摸,摸出来一把零钱散票来,数了又数,然后仔细的包在手绢里面,揣进裤兜出门去了旁边的棚子问:“你们去不去公社啊?”
黄万成转脸看了她一眼:“去公社?这么大的雪,出门脚上就得湿,路可不好走。”显然是不赞同的。其他几个直接没吭声,这么冷的天,雪积的这么厚,最适合的就是烤个火或者睡个觉,不上工也不上山砍柴,疯了才会往外面跑。
“徐文芳,你去不去?”
徐文芳摇头:“不去,前不久才进了城,没什么好买的。”难得清闲,她打算纳鞋底子。天热的时候跟队上的妇女学着糊了鞋底子,还没纳多少。
张芸有些不高兴,都这么久了真的是一点情谊都没有,就当出去玩了,就不能陪自己去一趟?
她有些后悔上天没跟着一块进城,缺的东西有点多,不去不行。
回屋坐了阵,徐文芳进来拿了鞋底子又去了棚子下面烤火,张芸想了想,干脆的起身出屋。
公社而已,她又不是找不到路,来回一个多钟头的事情。
雪一直在下,没人碰到的地方越积越厚,院子里的火因为有人在边上拨弄,不惧风雪燃的很旺。陆东临去窖里面弄了红苕出来,扒开红彤彤的碳灰埋了进去。
吃完饭不敢耽搁,周明清给猪先吹气,然后才开膛破肚。
温婉去年没往跟前凑,去年是客,不好意思。今年不一样,这就是她家,也不需要规规矩矩的在屋里面坐着装文静,拿了针线坐在火边上看着周明清在那里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比划,然后轻轻在猪的肚子上一划,肚子就被划开了。反正,温婉看着就是好像没怎么使劲似的那猪肚子就被划开了,然后一堆各种颜色的东西伴随着一股子腥臭味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