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翘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支支吾吾的想要开口,但燕危已经不想听她狡辩了,那被黎宁罚下的五十鞭是他应得的,一想到当初自己护着毒害黎宁的罪魁祸首,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事实上,他也笑出了声,凝滞的气氛里,燕危的笑声低低沉沉,红翘的周身骤然一冷,锋利的剑还搭在自己的肩上,她不敢乱动,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她便咬死了自己是不知情的,燕危能拿自己怎么样,幼时的救命之恩做不得假,她不信燕危会下此狠手。
很显然,她对这个兄长的了解,还有些浅显。
颈间冰凉,带着些细细的疼,她顿了一下,轻轻抬手碰了碰颈间,摸到一手湿腻后骤然脸色一变。
燕危启唇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有天大的恩情,我也算还清了,若不是我与父亲求情,你的下场只有被悄无声息的毒死了扔到乱葬岗里面,父亲也许会后悔,当初他的一时心软,竟然会养虎为患。”
若红翘与燕家毫无瓜葛,燕危并不会如此生气,可前些日子黎宁已经使了计策,知道了他与红翘的关系,一旦黎宁知道了欲仙散与红翘有关,第一个就会想到燕家。
更何况,她不信自己。
燕危咬着舌尖,痛意刺激他清醒,骑虎难下也不过如此,但这件事终究瞒不过黎宁,若是自己告诉她,红翘是燕晟的手下,与燕家毫无干系,她会信吗?
不会。
获得帝王的信任何其艰难,更何况燕危确实挡在红翘面前过,饶是燕危巧舌如簧,黎宁也不会信他半句。
剑上染了血,剑下的人目光脆弱,浑身颤抖,可燕危不会心软,他竟然会想到将毒害黎宁之人送出宫,他浅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心中似乎还出现了很淡的悔意。
是他蠢。
来质问红翘后,燕危彻底确认了红翘的身份——一个和燕晟搭上线的小奸细,可他不能冲动,也不能杀她。
他不能再让黎宁误会自己了,若是杀了红翘,自己便就是杀人灭口,面对黎宁百口莫辩,燕家也会因此被牵连。
燕危的手有些抖,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怕什么,自从决定入宫救下魏祥以后,他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心脏又一次的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可是...为什么。
因为红翘的欺骗吗,或许,但燕危更担忧的是燕家被她牵连,燕家真刀真枪,坐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都因为一个外室生下来的女儿化为乌有。
又或者...是在害怕,黎宁知道了红翘配制了欲仙散,在她身边下毒,那么他自己也会被怀疑,被罚了无所谓,上刑了也无所谓,痛就痛些,可是——
可是他又会被黎宁用那股防备又厌恶的目光看着。
红翘流下了眼泪,她喃喃道:“兄长,兄长别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不敢乱动,燕危的剑如果再进一寸,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她是真的感觉到怕了,面上已经全然失了血色。
燕危收回了剑,淡淡的道了句:“我不杀你,自有别人来杀。”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踹开,永宁宫的侍卫鱼贯而入将两人围住,房间内骤然变得狭小了起来,黎宁换上了女皇的服饰,沉着脸走了进来,“燕危!”
趁着燕危转头,黎宁抬手,打了燕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黎宁这巴掌用了七成力,燕危的脸上出现了一层红晕,嘴角出现了很淡的血丝。
他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淡笑,真是不留情面。
“好一出兄妹情深,枉你还笑的出来。”
黎宁冷眼看他,“燕菁之子燕危,联合红翘毒害帝王,现打入诏狱,择日问审。”
随着燕危被按住,她看向一脸惊恐的红翘,“孤的贴身宫女红翘,身份存疑,毒害帝王,也随着你这好兄长去诏狱住上一住,也好好问一问你的背后究竟有何人指使!”
在燕危的冷眼之下,黎宁揉了揉酸痛的手,她忽略小白在脑中的尖叫,侧过了身子,冷淡的看着燕危与红翘被侍卫压住身体,带离了这里。
燕危没有反抗,他的剑被扔在了地上,黎宁漠然道:“携带武器进宫,罪加一等,燕菁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等两人被押走后,黎宁吩咐人把地上的剑捡起来收好,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剑尖上的血,转身回了正殿。
她叫了御林军,以燕家涉嫌毒害帝王之名把燕家团团围住,燕菁与林之行两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出门,与软禁无异,御林军风风火火的,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包括燕晟的耳朵里。
他脸色阴沉,下首跪着的宫女不敢抬起头,只惶恐的认错,“帝君,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查到的,帝君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下一秒,还装着滚烫茶水的杯子打到了自己头上,她被烫的瑟缩了一下,没敢发出声音。
“息怒?息怒就能解决这些事情吗?你怎么那么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让那个小祸害钻了空子。”
他靠在椅子上,余怒未消,“红翘也是个没脑子的,当初要不是看在她能配出欲仙散的配方,且在那小祸害手下做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