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张苏安也不再伪装。
他丢下手里的葫芦瓢，缓缓转过身去。
剑锋在他肩颈上缓缓摩擦过去，衣服上被摩擦出几根抽线。
“你说的，是哪件？”
他神色平静。
像是死囚犯在面临着终极审判。
“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是你的吗？”
齐修却突然顾左右而言其他。
张苏安微微一愣。
随即露出一丝苦笑。
“救他的时候不知你在，不然我也不会去救了。”
“除了虹海市的学校，你还帮了他做了什么？亦或者，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张苏安一点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你知道的所有事，都有我的手笔。”
......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小道童悄咪咪拿着书潜藏过来，偷偷在院子门口探了个脑袋。
看到院中的场景，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这这这......
已经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了吗？
这个姐姐这么厉害，不会真的杀了张师祖吧？
那自己还有烤红薯吃吗？
沉思......
“你为了什么？”
张苏安没说话。
齐修的剑距离他的脖颈又近了些。
“让我猜猜，你是想借苏白的手，回修仙界找方攸宁报仇？”
张苏安眉头微微一皱，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
齐修微微眯眼。
“为何不找我？”
张苏安叹了口气。
他知道齐修是在问还在修仙界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她帮忙。
毕竟，那时齐修也已经被他设计入魔，实力强横。
自己若是前去投奔，解释前后缘由，自己肯定是会原谅他的。
到时候，两人联手，大能搅得魔界易主，不过几年，便可直逼修仙界。
就算是十方宗，也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
“那时候，还能应付的过来。”
“撒谎。”齐修神色格外平静，“你那时待遇如何，我虽当时不知，但后来听方攸宁谈起，也能多少猜出来。”
“......”
“为什么一定要保我？甚至不惜让你自己的处境再降一步？”
张苏安面带苦涩，“因为在十方宗里，只有你对我好过。”
“就因为这个？”
“我张苏安虽不是什么仁德之辈，但知恩图报这点做人的基本要求还是有的。你之前为了保护我，直面过宗门内许多刁难，我不会忘。”
“你既然会知恩图报，为何不知道尊重生命？”
齐修有些不解。
后者只是微微闭眼：
“这不一样，齐修，你可是这个位面对于修仙界来说，算是什么吗？”
“什么？”
“封印之地。”
见齐修不语，张苏安继续道：
“从修仙界存在以来，这封印之地便存在了。多少年，又有多少像我们一样的修仙者被废掉修为重创神魂流放至此。可是，你我在修仙界的古书中，可曾找到过一个回来的例子？”
“这件事，就连古书都未曾提起，你如何得知？”
“是凤族长老告诉我的......我被处决的前一天，他特意寻来，在我耳边说了这话。为的，就是杀人诛心罢了。”
张苏安猛地攥紧了拳头。
“我不认！我不要认！”
“封印之地又如何？灵气衰竭的位面又如何？”
“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去，想办法重新回到修仙界，再次搅动整片大陆的风云，杀了那些人，报我的仇！”
他说着，语气越来越激昂。
额头隐隐有青筋爆起。
“他们十方宗的人，视人命为苟且，蔑视天下灵根有损的弟子。曾经在他们眼里，捏死我们就像是捏死一个蚂蚁！现在，蚂蚁变强了，不受掌控了，咬到他们的手了，便毫不留情地驱赶出去！”
“就算这只蚂蚁咬的是一块毒瘤！！都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舍弃掉正确的，拥护错误的。这样的宗门，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想办法复仇！”
他语气激烈。
几欲吐血。
齐修看着他，缓缓道：
“你这样，同他们有什么区别？”
“！”
张苏安目眦欲裂，看着齐修。
后者依旧是平淡的，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你在这个位面之中，不也是瞧不起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吗？你也同之前的那些人一般，视弱者如草芥吗？”
张苏安：！
他猛地愣住。
片刻之后，他才恍惚反应过来。
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不知许久，才怆然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你......你杀了我吧。”
齐修看了他一会，竟是干脆利索收了剑。
“你不杀我？”
张苏安梗着脖子等着这一剑，却突然感受到一阵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