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星星稀稀疏疏的点缀着天空,带来点点星光,偶尔也会被云层遮挡,留下无尽黑暗。
主院正房内,星光不入,烛火灰暗。
侯夫人披散着秀发,身着淡紫色单衣,端坐于紫檀木茶案旁,隐于阴影里。
她刻板的,用银匙取茶叶,放入紫砂壶,提起铜壶加入热水。
热水入壶,瞬间茶香四溢,热气缭绕。热气中她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她却无知无觉。
只有给对面空位倒茶时,才温情脉脉的把茶盏倒满,直至茶水不断溢出。
又冷漠的把茶盏的茶倒了,轻轻的抚摸茶盏,仿佛那是自己心爱之人,动作温柔缠绵。
过了一会儿,又重复泡茶动作。
周嬷嬷看着心疼,这可是她照顾长大的姑娘,如今却像一朵枯萎的牡丹,曾经她也是那么的明艳娇美。
“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侯夫人满眼悲凉,“如此冰凉的深夜,孤冷空旷的房间,我如何能入眠?”
周嬷嬷握住她的手,“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您跟侯爷的关系才刚缓和,何苦出手那么早,那么明显?”
侯夫人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早?那个贱人偷偷怀上子嗣,却不上报本夫人,侯爷还帮她打掩护。”
“想把那个贱人悄悄送到庄子上去,生下子嗣再回来,他对那个贱人到有几分真情。”
“嬷嬷,再迟些,等那个贱人到了庄子,就没机会了,侯爷肯定把那个贱人护得密不透风。”
“不管怎么样,那个贱人出了事,侯爷总会怀疑我的,明不明显又有什么区别?”
“我与他形同陌路,又唇齿相依,他又能奈我何?”
周嬷嬷悲切的说:“姑娘,为了那个小贱蹄子,伤了你们之间的情份,不值得啊。”
侯夫人疯狂大笑,拿起对面茶盏往地上一砸。
“情份,我与他之间还有什么情份?”
“早在他为了那些贱人,一次次责罚我的时候,就没有了。”
“这么多年我为他,养育子嗣,沥尽心血的打理侯府。”
“殚精竭虑谋划着,倾尽全力的维持侯府的周转与体面,不然他怎么能过得这么好?”
“嬷嬷,你看他有感念过吗?有顾及过我们之间的情份吗?”
她眼里又呈现怀念:“曾经我们也两情相悦,情意绵绵,如胶似漆。”
“可后来变了……”
话落泪落,又变回枯萎的牡丹,刻板着重复的泡茶,以此度过这凄凉的,漫漫长夜。
第二日,吏部。
小斯帮博洛尘掀起门帘,笑着说,“博郎中,您快进去,左侍郎正等您呢。”
博落尘低声说:“有劳。”
就抬步进去,走到桌案前,拱手行礼:“左侍郎,万安!不知找属下来,所谓何事?”
左侍郎从公文中抬起头,眼里带笑,温和的说:“博郎中来了,快坐下,上茶。”
小斯快速的摆上茶水,又快速的退下。
左侍郎略微为难的说:“落尘啊,你的北边之行怕有变动?”
博洛尘听了心微沉,最近在左侍郎这边,受到若有若无的排挤,他还是感受到了的。
“左侍郎,不知此话怎讲?”
左侍郎直言:“右侍郎那边想推一个新人上来,问我要了这次北边之行,我推辞不过,就让给他们。”
博洛尘心中微恼,他这是连攒资历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拱手:“属下明白了。左侍郎,那属下先告退了。”
左侍郎观他神色,笑着安慰道:“先别急,落尘,你什么时候变成急性子了?”
“先听我把话讲完,没有北边之行,可是我为你争取到南边之行,去南烟都怎么样?
这下博洛尘疑惑了,南烟都可是大城池,又富饶又油水足的地方,往年都是同僚争抢要去的地方,怎么会轮得到他?
他迟疑的道:“属下资历尚浅,怕不足以胜任南边之行。”
左侍郎欣慰的笑,“博郎中,休要妄自菲薄,冯尚书都在我面前夸你好几次了。”
“夸你年轻有为,可以委以重任,让我多给你机会。”
博落尘稍稍放下防备,看来是南方之行,是冯尚书帮安排的。
“尚书大人过奖了,属下惶恐。”
左侍郎转而严肃的道:“博郎中,你毕竟初次去外地考核官员,这次只去南烟都。”
“你需谨记,此去南边,切莫肆意妄为,务必小心谨慎,明察秋毫,不要被那帮官员糊弄了,也不要与他们过于亲近。”
博洛尘恭敬道:“属下定当谨记,万不会辜负先生的期望。”
左侍郎满意的点头,“为师相信你 ,好好准备下,过两天就启程去南边吧。”
博洛尘站起身,拱手行礼,“属下领命,属下先行告退。”
左侍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颇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低头看桌案的公文。
博落尘回到侯府,来到外书房向父亲禀报了此事。
长平侯开怀大笑:“好!我儿就是出类拔萃,这么快就被委以重任。”冯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