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帝从来没有想过,他为太子筹谋之举,会让臣下觉得他身体出了问题。
要知道,龙体安康关系着国朝的昌盛,此乃国之大事,至关重要。
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人心动荡、朝廷不稳定。
哪怕永宁帝平时表现得再温和,此刻也不禁勃然大怒。
他抓起几本奏疏,扔到沈敬宗前面,大声河道:“沈敬宗,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朕问罪?!”
帝王之怒威,令人心底发寒,然而沈敬宗梗着脖子,仍旧说道:“皇上,臣的确怕,但是臣更希望皇上龙体康健、千秋万岁。”
永宁帝深深盯着他,胸膛因震怒而剧烈起伏着。
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冷淡对沈敬宗道:“平身吧,朕恕你无罪。”
“谢主隆恩!”沈敬宗立刻应道,声音都有些发颤。
永宁帝挥了挥手,对他道:“且退下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做好你的分内事,朕好得很!”
“是,皇上!皇上身体无恙,臣就放心了!”沈敬宗抬头看了一下,脸色明显放松了。
沈敬宗退出紫宸殿之后,永宁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奏疏上,久久不语。
“薛恭。”他开口问道:“这几日前去太医署的朝臣多吗?”
薛恭上前一步,半躬着腰身回道:“皇上,奴婢瞧着……是比往日多一些。”
“是吗?”帝王眼皮微微一撩,“都有谁?”
“有御史台章大人,刑部尚书齐大人,还有三省几位主官。”薛恭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其实不想回答,更不敢不答。
作为内侍大总管,他不可能清楚宫中任何风吹草动,但是朝臣们出了紫宸殿之后,去的是哪里,他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不禀告朕?”
薛恭的身体弯得越低,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皇上,奴婢不敢。”
薛恭在帝王身侧那么久,当然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实话就可以了。
永宁帝剃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好一个不敢!朕看你是太敢了。”
他神色没有什么起伏,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薛恭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朝臣动静这事在他这里算是揭过了。
但是……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帝王这样吩咐道:“朱异,你去探探,最近太子都见了什么官员。”
“是。”朱异应道,银白的麒麟服在殿中一闪而过。
天色暗下来之后,姜贵妃已在准备着侍寝事宜了。
帝驾尚未来到福庆宫,钱谷附在姜贵妃耳边禀告了什么,随即姜贵妃点头道:“嗯,本宫知道了。”
一番畅快淋漓之后,姜贵妃枕在永宁帝胸膛,呵气如兰:“皇上,臣妾想向您禀一件事儿,您可不许说臣妾小气。”
“朕怎么会这样说爱妃呢?”永宁帝懒懒地应,伸手抚摸着姜贵妃的脸。
姜贵妃声音明显高兴了一些,说道:“是这样。二兄派人来说,让臣妾多去坤宁宫走动走动……臣妾在宫中多年,极少去坤宁宫,臣妾……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皇后喜静,不会在意的。”
“可是,臣妾听闻……二兄他,竟然把从程家赔偿的那些银子,都送去了薛家。这……你说,他是不是在江南道当散财先生久了,真是……”
她不满地咕哝道:“那些银两,留给小九不好吗?小九要养着四千长定率士兵,花费可真是不少!为什么要给太子送去?太子是储君,又不缺钱!”
永宁帝眯了眯眼,问道:“你二兄往薛家送去了银子?”
“是的,而且还不少。臣妾听说,他还想用汇通堂的名义送过去……这图的是什么?皇上,并不少臣妾小气,而是臣妾真的不懂!”
“你在宫中,不需要懂。你刚才说,你二兄让你多去坤宁宫走动?”
姜贵妃一头青丝铺在永宁帝身侧,点头道:“话是二兄递进来的,但说这是臣妾爹娘的意思。”
“二兄说,让臣妾和皇后娘娘关系好些。臣妾和皇后……也没有什么不和呀,皇上您说是不是?”
永宁帝默了片刻,才敷衍道:“是,爱妃说的是。”
姜家真的不知道太子在暗中对付长定吗?那么为何还要向太子示好?
姜家是大德朝的首富,这送去薛家的银两,是在投石问路?还是别有什么深意?
永宁帝想着这些事情,当夜在福庆宫睡得并不安稳,早早就起床离开了。
他甫回到紫宸殿,朱异便出现了,禀道:“皇上,太子这几日只见了薛家的人。但是……程邕嫡长孙去拜访了薛家。”
永宁帝脚步顿了一下,程邕的嫡长孙?
“程邕嫡长孙程可易,在靖云县为县令,日前回了京兆,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