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沈知言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小恒坐在沈家花园里的石凳上，妈妈穿着碎花裙，在一旁弯腰轻嗅玫瑰，蝴蝶在她身边起舞，温暖的阳光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
“姐姐，今天我又学会了两首古诗，我背给你听。”小恒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跟沈知言一样。
“好呀，让姐姐来检查一下小恒学得怎么样？”
忽然，场景变换。
小恒在河里惊慌地挣扎着，“姐姐救我！救命啊姐姐！我不想死，快救救我——”
“小恒！”
沈知言跳进河里，急切地往小恒身边游去。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她只差一点点就抓住小恒的手了。
然而，她还没抓住他，小恒就在她眼前沉入了水底。
“不要——”沈知言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小恒！小恒！不要走！”
场景再度变换，妈妈言雪琼面色苍白，形容枯槁，躺在病床上，“言言，你要听话，妈妈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
“不——”
沈知言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跪行两步爬到病床边抓着妈妈的手痛哭道：“不要离开我，妈妈不要离开我，言言会听话，言言很乖，妈妈不要离开言言好不好？”
“妈妈……不要……”睡梦中的沈知言无意识地呓语着，眼泪洇湿了枕头。
“言言，醒醒，言言……”时映被沈知言的梦话吵醒，睡眼惺忪地打开床头灯。
“妈妈……小恒……”沈知言哭喊着醒来，时映的脸渐渐清晰。
沈知言的哭声减弱，直至停止。
“言言，做噩梦了吗？”时映眼中满是担忧。
沈知言 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噩梦？还是美梦？
她说不清。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妈妈和小恒了。
梦里最初的场景，对她来说就是最幸福的美梦。
可是后来再一次经历失去妈妈和弟弟，她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美好总是这么短暂？
沈知言从床上坐起来，平复了呼吸，擦了擦眼泪，抬眼看着时映，神色悲伤落寞。
“我梦见我妈妈和小恒了，我看见小恒在我眼前沉入水底却什么都做不了。”
时映心疼地抱住沈知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没事了言言，都过去了。”
半晌，时映听见沈知言哽咽着说：“是我的错，都怪我，小恒是因为我才落水的，都怪我……”
“不是的言言，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时映拍着沈知言的背安慰，“小恒也不想你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中。”
门外，时谦倚靠在墙边，听着沈知言的哭声，心口窒得喘不上气。
初遇她那天，女孩笑得阳光明媚，露出两颗小虎牙，“喂，大哥哥，我妈妈说，难过的时候就听音乐，音乐可以治愈人，喏，耳机你听。”
女孩递过来一只耳机。
怔愣见，那只白色的有线耳机已经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残阳余晖轻轻落在江面上，江风吹起女孩的发丝。
她眼里映着粼粼波光，坐在他身边的草地上，跟着音乐轻声哼起歌。
那是他们的初遇。
后来再见面是在时映的生日聚会上，她好像不记得他了，客气疏离地叫他“时少”。
她的性格也变了很多，不再像个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走到哪都发出耀眼的光芒。
时谦从回忆中抽离，狭长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半晌，他拿出手机给表弟程亦铭发了条微信。
【查一下陆淮东身边那个女人。】
……
回到沈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
沈知言推开大门走进院子。
保姆蒋姨在外面花园里浇花，见沈知言回来了，忙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言言，你爸在屋里呢，他知道你昨晚没回家，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一会儿你躲着他点。”
蒋姨是沈知言妈妈言雪琼从言家带过来的阿姨，在沈家照顾了沈知言二十几年。
沈知言是蒋姨看着长大的，她疼爱沈知言就像疼爱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好。”沈知言点点头，又道，“蒋姨，外面热，您浇完花就回屋里去歇着吧。”
沈成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沈知言回来了，他的脸色又沉下几分，“昨晚怎么不回家？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像什么样？”
沈知言站定，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迎上沈成光严厉的目光，不卑不亢道：“爸，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过几天就大学毕业了，您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管着我。”
沈成光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默了默，语气缓和了几分，“爸知道你跟淮东已经订了婚，在他那里留宿也无可厚非，可是言言你是一个女孩子，你要懂得自爱，有些事还是等结婚后再做比较好，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我没在他那儿留宿。”沈知言打断沈成光的话，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
“什么？”沈成光陡然拔高声音，“你没在淮东那儿？那你昨晚去哪里了？你，你要是敢跟别人鬼混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