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每到停下来吃饭的时候,玉香就会被孙立拖出去。
她尖叫着哭喊着被拖走,然后行尸走肉般地走回来。
原梅感到自己的耳边都是玉香的哭叫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惊醒,一看四周全是浓稠的黑暗,沉闷得让她心里发慌。
玉香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每一个人。孙立会给她饭菜,但几天下来,玉香还是瘦了很多。
原先玉香是有些丰盈的,毕竟之前在陆家吃喝不愁,又不用干什么活,后来跟了陆毓嘉还有丫鬟伺候。
可如今,玉香脸上的肉都没了,眼眶也凹了下去,樱桃小口紧紧抿着显得更为苍白,加上她阴沉的眼神,与之前相比就像两个人。
遭此大难,还要每天如当众表演似的受罪,原梅觉得玉香还没发疯就已经很厉害了。
但原梅不能理解的是,玉香总是盯着她,就像一条蛇盯着猎物,冷冰冰的目光始终黏在自己身上,好像随时都能张开血盆大口给她一下,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何必呢。
既不是原梅害得她这样,也不曾在事后瞧不起她。
天气越来越冷了,原梅又拿了一件厚衣服出来穿上,嘴巴里的气刚呼出来就变成白色的了。
曾经她会觉得这样很好玩,南方孩子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冷的天气,可现在却是一点苦中作乐的兴致都没有了。
有一天在野外醒来,发现大家身上都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子。
都开始下雪了啊。
可离锦城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风一程,雪一程,山一程,水一程,这一路,更加不好走了。
因为气温的变化,原梅准备好的那些治疗风寒的药早就喝完了,接下来的路,希望都无病无灾。
这天,原梅缩在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前烤火,天气着实很冷,野菜都不多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些,只等水烧开了烫一烫野菜来吃。
原梅离士兵们有些远,张成虽然对她挺照顾的,但现在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免得引火上身,因此并未听见那边的动静。
只看到孙立和周庆两人站在离士兵们几米远的地方,孙立手脚并用地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看他那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周庆则看起来很不高兴,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原梅看见孙立甚至还推了一下周庆,也不知道周庆说了什么,孙立竟然还吓得后退了一步,不过瞬间他就调整好了情绪,面色发沉地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都能看见他腮帮子紧紧咬着,往日的龙王现在看起来像只癞蛤蟆。
原梅被自己这个联想笑到了,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声。
而后她抬头看见了让她再也笑不出来的场景。
孙立刚好路过张成那里,张成正在埋头切肉,并未注意到他。孙立目不斜视地路过张成时直接抢走了张成手中的刀。
一秒不曾停留地继续往这边来。
陆家人都吓坏了,原梅也吓得不轻。
这个孙立发哪门子疯?难不成真的敢砍人?
孙立却脚步不停,几步就走到了老牛面前。
老牛还毫无知觉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在地上找吃的,为了让老牛能舒服点,原梅已经把板车卸下来放在一边了。
不管孙立要做什么总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原梅眼皮一跳,起身就想过去拦住孙立,却被扑过来的四姨娘狠狠抱住,四姨娘平日里看着柔弱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原梅一点都挣不动。
“让我过去!”原梅发出低吼。
但四姨娘咬紧牙关坚决不松手,陆毓恒也用力拉着原梅的衣角。
原梅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立举起刀,老牛低低地“哞”了一声,而后菜刀狠狠落下砍进了老牛的脖子。
孙立的手松了,菜刀还在老牛的脖子上。
老牛痛苦极了不断挣扎着,发出“哞哞”的惨叫,血泪四溅。
血溅到孙立脸上,他朝众人露出阴恻恻的一笑,像极了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的恶鬼。
地狱空空荡荡,恶鬼全在人间。
原梅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四姨娘实在抱她抱得好紧好紧,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了衣襟,原梅看着老牛轰然倒地,发出沉沉的声音,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孙立哈哈大笑着,冲着陆家人狞笑着:“今天有口福了!新鲜的牛肉人人有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牙齿紧紧咬着,嘴里的腥味漫延开来,手却无力地垂下。
除了周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士兵们脸上露出各种笑来,牛肉啊,这个时代的牛肉可不常见也不便宜,牛是不能随便宰杀的。
陆家人则脸色灰败,没有了牛,他们只能自己背行李。
陆毓恒举起袖子给原梅擦擦眼泪,安慰她道:“不哭不哭。”
“我没哭。”
原梅扯了扯嘴角,然后拍拍四姨娘的胳膊,四姨娘犹疑着松开双臂。
用力地擦了眼泪,原梅又继续蹲在石头灶前看着火。
孙立已经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