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曜自然是能够看出元景的所思所想。
不过,她觉得,父皇只要还没彻底糊涂,这件事上,他会让自己去。
恩济庄这件事,若自己没有点明可能的影响,父皇绝对会让宣元辰或者元景中的一人前往,好给自己定死了失职的罪名,虽不至于让自己退出朝堂,但也能顺理成章卸下自己手上大半的权力。
如此,给宣元辰留出一些成长的空间,也让朝臣们重新审时度势,好让朝堂之上的局势不至于太过倒向一边。
但偏偏,这件事被自己点出了可能会对他圣名有损这个点。
她还是对自己这位好父皇有些了解的。
他不在乎百姓的性命,死一个两个甚至百名千名百姓,于他而言都不过只是奏呈上的一行字罢了。
但若是对他一直所追寻的明君圣名造成了影响,甚至于有可能在史官笔下留下他的执政污点,那便是父皇所不能忍受的了。
年关拜祭之日,大雪压垮了屋舍,而且埋在里头的都是老人和婴童。
这听起来简直太像是上天对大雍皇族的警示和惩戒了。
他会让自己去。
因为,他需要自己去把这件事彻底转变成一场阴谋。
是有心之人的陷害和阴谋。
非天灾,非天惩。
当然,宣明曜想,父皇不会只让自己去。
他应该,会让宣元辰和自己一同。
这一次,并非是他想要钳制自己,而是在告诉自己,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宣元辰做的,最后的结果,都不可以是他所为。
皇家,不能背上这样的污名。
果然。
圣上略思量了片刻,便直接果断道。
“此事刻不容缓,朕不想听你们在祖宗跟前说这些攻讦之言。景王、礼王,你二人以及晋赟一同前往,务必,要将人救出来,六部在皇都的人手随你们调度,别让朕失望!”
别让朕失望。
这短短的五个字,似乎每个人心中都能琢磨出一番不同的意味。
宣元辰还想再争取点儿什么,但宣明曜已然干脆利落叩首领旨。
“儿臣遵旨。”
瞥到一旁似乎也想开口的太子,宣元辰也顾不得再争取自己单独负责此事的可能了,一同去总好过自己去不了。
更何况,如今局势,他不信宣明曜还能逃脱得了。
“是,儿臣遵旨。”
两人迅速起身出宫往恩济庄的方向去。
宣明曜因着得了圣上可在宫内骑马的特许,她的马如今正在猎苑内,刚刚内侍已经疾步往猎苑传信去了,将马匹牵了过来。
至于宣元辰,他则是需要乘坐车辇前往宫门处再更换马匹前往。
两人快步离开了衍庆宝殿。
离开圣上的视线后,宣明曜一把扯下身上华丽保暖却也不方便骑马行动的云狐大氅,随手摘下宝髻之上的珠冠递给桐君,而后接过一旁内侍递来的马鞭,利落翻身上马。
看着冷眸望向自己,眼神里还暗藏着一丝得意的宣元辰,宣明曜轻挥手中的马鞭,凌厉甩出,吓得宣元辰下意识便要横臂挡住自己的脸。
他以为宣明曜又要发疯。
可那马鞭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宣明曜夹紧马肚,一甩缰绳,马儿四蹄扬起,朝着宫外奔驰而去,那溅起的飞雪甚至都被风吹到了宣元辰的脸上。
与雪粒一同被风带过来的,还有宣明曜留下的那句带着杀气的话。
“宣元辰,你记住了,这次你的命,本王要定了!”
凛冽的寒气仿若一瞬间穿透了他的外衫,宣元辰只感觉脊背处一道寒意升起,整个人甚至都不自觉战栗了一下。
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宣明曜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但很快,这种恐惧变成了愤怒。
她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敢口出狂言?!
一个公主而已,不过是靠着父皇的几分疼爱才有了如今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的资本。
如今恩济庄的事一出,便是父皇想要袒护她,朝臣们会同意吗?皇都的百姓们会愿意吗?
自己已经安排好人了。
很快,这满皇都的百姓都会知晓,因着景王疏忽渎职,导致了恩济庄数百条人命陨落。
父皇就是再疼爱她,届时也根本保不住她了。
到时候他要好好欣赏这个昔日高傲矜贵的长姐,是如何跌落云端的!
亲王?
她只能老老实实回去做她的公主,踏踏实实选个驸马,安分守己地相夫教子。
这朝堂,根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让她享了这小半年的风光,已经是便宜了!
“好啊,本王倒要看看,你我二人到底是谁先死!”
宣元辰冷笑一声,拂袖朝着车辇走去。
宣明曜便是跑得再快又如何?
事情已然发生了,从屋舍垮塌下的那一瞬,死多少人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如今,不过是板砧上的鱼,垂死挣扎罢了。
“走吧。”
宣元辰沉声道。
而另一旁的衍庆宝殿内,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