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钱的事,你觉得卞明瑞会信吗?如果他与东方晋之对峙,我们的布局可就全毁了。”
那赎身钱,是平家的三公子平津生,也就是这香坊如今明面上的主人给出的数字。
可是,平津生丝毫不知,这赎身的人乃是卞明瑞。
他素来不管香坊内的事,全权放给了底下的人,乐锦也不过是坊内众多花魁之一,他自不会过多关注。
之所以开出了那样一个瞠目结舌的数字,也不过是因为邈娘说那赎身的是个外地来的纨绔,乐锦不想离开,所以求着主家将这赎身银钱开高一些。
花魁娘子不愿离开,这是好事,平津生几乎没多想便摆手同意了。
至于东方晋之那边,他完全想不到平津生会如此草包,连卞明瑞连续半年多光顾香坊的事都浑然不知。
他只以为是卞明瑞如今还没到了要给乐锦赎身的地步,所以平家也暂未将这件事上报。
这其中的每个男人都自恃聪明,所以,才让邈娘她们钻了空子。
邈娘的眼中还是有一丝担忧。
她不怕死。
早在三年前她容貌被毁,差点死在香坊里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怕死了。
是主子救下了她,也救下了乐锦,给了她们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她们必定是要回报这份恩情的。
而且,主子说了,此次若是顺利,两江的百姓将会有一番别样青天,也不会有更多如她们一般走投无路被卖进这里的姑娘家了。
她们是最为人所瞧不起的青楼女子,但心中也是有大志向的。
那些人都瞧不起她们这种风尘里的人,可她,偏偏要做一件大事,要做两江所有百姓的救世主!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瞧得起自己!
可万一这件事被发现,破坏了主子的计划,进而影响了主子在两江的大事,她们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他不会去问的。尽管他心里清楚,这香坊背后真正的主人,根本不是什么平家,而是那位东方家长公子。但他只会把这一切当成东方晋之对他的一场试探,他要兵不血刃从这香坊中带走我,才能彻底取得东方晋之的信任。”
乐锦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些了解卞明瑞的。
他看起来谦逊,实则很是自傲。
东方晋之是东方家的长公子,但素日里和自己的闲聊中,他对东方晋之并没有十分敬重,反而隐隐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的考验之感。
这就奇怪了。
东方家是两江第一豪族,东方晋之更是素有两江首智之称,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东方家的族长,卞明瑞一个在两江蹉跎了如此多年的普通官员,他哪里来的底气和胆量?
虽然不明白,但乐锦看得出卞明瑞和东方晋之之间那微妙的较劲关系。
她正好可以利用这股微妙的关系,巧妙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三万两,他不会去求东方晋之,那就自然要拿点真东西出来了。跟主子那边说一声,近期帮我做场戏,我要让卞明瑞,彻底信我的一片痴心。如此,他的动作才会更抓紧一些。”
乐锦的眼神冷厉,完全没了刚刚的清冷模样。
她能够用半年多的时间撬动卞明瑞这样一个老狐狸的心,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且,她也要靠着这出戏,彻底打消卞明瑞心中对她的最后一点儿疑心。
这个老狐狸,此刻心中还不是完全放心自己的。
“好,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去传信。只是阿锦,你要小心。”
邈娘的手紧紧握住乐锦的手。
“我们说过的,要一起离开这绮陌香坊,要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走在世俗里。”
乐锦轻笑了下。
“好,我答应过你,就绝不会毁约的。”
她会尽力好好活下去的。
宣明曜在当夜,得到了宛陵来的密信。
“明日便要启程去宛陵了,这地方还真是每日数场好戏。谢巡察使喜得一门好亲事,卞长史也动了凡心,更有东方家两位公子忙活个不停,还真是精彩啊。”
元颖在一旁正梳理着今日从各地传来的情报,并从其中归纳提炼有用的信息。
听到宣明曜的话,她也是感叹一声。
“明月,若不是你当初让我重点在两江一带布置情报密网,今日,我们或许也真要头痛了。小小一个茂临,就已经是错综复杂各路人马,到了宛陵,更是所有人都要盯死了我们,还真是路过一只苍蝇,他们都得剖开查看个究竟。”
因着在外的缘故,元颖对宣明曜的称呼,悄然换成了明月,左右她的小名便是明月奴,如今叫起来,倒也习惯。
她们的情报密网,幸而是在几年前布置的。
那时候两江还未如此被关注,里头的势力虽然盘根错节,复杂无比,但总算是能找到切入的地方。
若是如今,便是陛下手中御用的人马,到了这里都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根本寻不到机会了。
仅一个小小临江阁内,这两天功夫已经是进了不下十几波探子了,若非提前做好准备,怕是他们早就被从头到尾查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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