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仅剩的那点疑心,在派往玄都宫的内侍来回话后彻底烟消云散。
玄都宫的左上师表示,三年多前瑶昭仪的确找过他解梦,他看得出当时瑶昭仪十分不安,所以提出了解梦法子。
不过当时他也说了,这法子的代价太大,几乎是用命解梦的法子。
若非梦中之人至关重要,甚至重逾她的性命,他是绝对不赞成用这种法子的。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痴人。
一切都对得上了。
圣上此时看着桑月见,只觉心中涌上一股酸涩难当的情绪。
他好似从未得到过一个人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待。
之前的沈太后并非自己的生母,她对自己,是全然的利用,并无半分真心。
生母相认不过一日便已天人永隔。
陈皇后敬重他,为他打理后宫,为他生儿育女,但圣上也明白,他和陈皇后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夫妻之情。
相敬如宾,也只在刚刚大婚的那几年而已。
到后来,猜忌、利用、打压,才是他们这对天家夫妻之间的日常。
其他妃嫔,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自己,争的是他的宠,却不愿献出自己的心。
她们要的是权利,要的是皇嗣,要的是荣宠。
要的是这层皇帝身份所能给予她们的好处。
纪氏算是这么多年来他难得有过悸动之人,却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野心和欲望撑起了一个看似高洁不染尘埃的躯壳。
越看清,越是觉得厌烦。
唯有月见。
她从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给予的真心就是那般炙热。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懂。
虽然宠爱,但在他的眼中,桑月见不过是这后宫嫔妃中的普通一员罢了。
他可以给予她宠爱,来日也可因为她的一句失言,一点贪心,随时将她抛诸脑后。
但圣上知道,今日之后,不会了。
因为他第一次得到了这世上最全心全意的爱意。
他从未得到过的爱意。
“朕若不是今日来了,你会将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在心中是吗?”
她闭宫不出,怎么知道自己今日这个时辰会从附近路过?还那么恰好地弹起箜篌。
且就算听到了箜篌之声,自己也并不一定会来长清宫中。
若说设计,有些勉强了。
最关键的是,就算是设计,谁又能真的拿自己的身体和子嗣开玩笑呢?
在脉象诊出的那一刻,圣上就没有半分怀疑了。
因为子嗣对于后妃的重要性,他可太清楚了。
那是后妃真正在后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能化解了那梦兆中出现的场景,臣妾愿意。陛下,今日这一切,您就当是一场梦罢了。再要不了多久,臣妾就能化解了这梦兆了。陛下和太子,以及大雍的江山,日后都会顺遂无比。”
桑月见盈盈跪下,握着圣上的衣摆坚决恳求道。
“臣妾马上就能化解了这梦兆了,求陛下成全臣妾。”
她仿佛陷入了执拗之中,哪怕如今借着圣上给出的机会,她可以立刻重获圣宠甚至更上一层。
但是,桑月见还是坚持要继续闭宫跪祷。
圣上用力将她拉起抱入怀中,转头对一旁的江寅吩咐道。
“传朕旨意,瑶昭仪桑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进规退矩,遂冠德于后宫。可特进封贵妃,赐封号为……”
圣上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而后沉声道。
“赐封号为宸。位亚坤仪,峻陟列妃之首,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宸贵妃。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桑月见更是挣扎着要从圣上怀中出来。
“陛下,求您成全臣妾。请您收回册封旨意。”
她甚至连着贵妃之荣都不想要。
可越是如此,圣上的心中越是满意妥帖。
她对朕的心意,这后宫中无人可比拟。
“你要朕成全你,那你为何不成全朕。朕有玄都宫的无数上师,他们会为朕化解梦兆,且如今你已经将梦兆说了出来,朕自然会规避破局,有何畏惧?朕不怕这些,但月见,朕需要你在朕身边,好好的在朕的身边。”
桑月见流着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当夜,圣上宿在了长清宫。
至此,打破了近四载的珍昭容专宠神话。
因着桑月见的身体孱弱,加上圣上如今于男女之事兴致也不大。
他只是静静搂着桑月见,仿若得到了一件至宝一般。
“月见,你当初为何不说出来。就算朕不信,可梦兆之说自古有之,朕心中也会添分防备。你也不必在长清宫中自苦三年,差点性命都搭上了。”
桑月见轻轻将头枕在了圣上的臂弯处,略有些颤声道。
“臣妾看到陛下那么喜欢珍昭容,那种喜欢,臣妾从未见过。臣妾怕说出来后,陛下便无法再真心去喜爱珍昭容了。陛下曾和臣妾说过,您身边得一真心人不易。臣妾不想让陛下轻易失去这份真心。”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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