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医院。 顾老板是个小眼睛、微胖的壮汉,侧身卧在狭小的病床上,活脱脱像一头酣睡的狗熊。 小护士中口口相传最难缠的老太太,就住在他旁边床位,起床接水时,宛若淑女,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人老成精,她知道什么样的人是能欺负的,什么样的人是万不可得罪的。 因为顾阳这种半黑不白的熊猫人,有一百种办法,把一个刁蛮老太活生生折腾到转生艾泽拉斯大陆,一百种。 “小马,我要吃牛肉!” 随他呼唤,一个瘦成排骨的黄毛青年,低头躬身,像是个虾米般钻进病房。 黄毛又宽又塌的鼻子抽动,然后打了个喷嚏,对做起来的顾阳嘟囔道:“大舅,大夫说养伤不能吃红肉。” 顾阳瞪起小眼睛,皮笑肉不笑,横肉微颤地道。 “大夫还说我出幻觉了,你信他还是信我?还有,在外面不许叫我大舅,要叫总经理!” “知道了总大舅。” 这位叫马生的黄毛小伙子,正是顾阳的亲侄子,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都以为是顾大老板发善心积阴德,在大街上捡了个傻子扔公司养着玩。 马生说话不爱张嘴,声音含含糊糊的。 “大……经理,我有个玩艺术的朋友说,撞车后不能见女人,女人邪性,一、一定会再倒霉的。” “臭小子敢咒我?我早就告诉过你,少踏马跟你那群傻逼朋友来往,一口一个real、vocal的,懂外语算鸡毛啊,我最瞧不起英语老师,从小就教孩子媚外。” 顾阳骂骂咧咧,将亮着屏的手机丢给马生,道:“遇到你才是真倒霉,害我棋输了,你帮我点投降,这事算你头上。” 马生觉得大舅多少沾点精神胜利法了,但他不敢说。以顾阳的脾气,保不准就要拿他出气。倒不是会挨揍,而是要被迫跟顾阳下一晚上的棋。然后,顾阳按围棋下,马生按五子棋下。 就算马生脑子再不灵光,他也不想受这非人折磨。 他点了投降,眼看负号后边的分数又涨了点,抬头问道:“经理,我们家不是修车的么,咋还能撞车呢,你是怕师傅们闲着,想让他们多练练手?” “去你奶奶的,我拿自己命给人练啊?”顾阳更气,他刚想发作,忽然回忆起车祸前的那副画面,心口猛颤,饶是虎背熊腰的他,也不禁作出跟马生一样的缩脖动作。 顾阳瞄了眼侧耳偷听的老太太,没理会,转头将马生拎小鸡一样拽过来,低声说道。 “我昨晚上开车,碰见了个女司机……不!是那种东西……我长这么大,被人掏开肚子都没害怕过,第一次我这样手脚冰凉,硬的像是木头……” “女司机是挺吓人的。” “你听不懂人话?重点是那种,是那种东西!关女司机屁事!” “哦,是长发男司机!经理您还挺严谨。” 顾阳知道跟侄子沟通得直接点,他咬着马生的耳朵根,沉声吼道:“听好了!是鬼!一个女鬼!” 马生后怕道:“要是有俩,您今天估计也不能活着见我啊。”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买酱牛肉去!”顾阳心头那股难言恐惧无从发泄,阴霾更重,也更加恼怒,想要抬腿踹人,忘记右腿正打着石膏,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生屁颠颠地跑出病房,还没忘跟门口那俩大花臂保镖吩咐。 “顾经理说了,你俩大个把门看好,除了酱牛肉谁都别放进来!” 他前脚刚走。 一个穿着印花西装、紫领带的女人来到病房门口,说道:“我跟顾老板约好了。” 保镖很是客气:“蒋女士,请进。” 刘玉璞满脑子问号,她也没介绍过自己姓蒋啊。她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刚准备带魏昆进去,然而魏昆被保镖拦下了。不过这两个大花臂汉子语气随和,说是老板的规矩,还请先生理解。 其中一位还跑去售货机,自掏腰包给魏昆买了瓶红牛。 这下,刘玉璞没理由发作了。她捏了捏魏昆的胳膊,小声说道:“别生气,大老板规矩多。丢的面子回头我帮你找补上。” 魏昆不理解了:“下单人副本嘛,为什么要生气?” “有些年轻人就靠面子活着呢,你倒是成熟得有点像我同龄的男人。”刘玉璞眼里透露出异样神色,她当时魏昆在用玩笑给自己台阶下,顿时对他更加欣赏了。 魏昆耸耸肩,没说话,以他的性格才懒得在意这种事。 他低头沉浸在手机里和拉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追问拉拉“熟练级垃圾桶”的新变化,但拉拉以它的智商根本说不明白,被问急了,非要让他亲自回家看看。 刘玉璞不知道魏昆正在和一个兼职垃圾桶聊的起劲,否则绝对会把脑子里对他的那点欣赏通通丢干净。 深呼吸。 她再次见到了这位东河市颇有名望的顾老板。 顾老板是个体面人。 隔壁床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变成了他名下公司的保洁,说非要来照顾他,总之绝对不是陌生人,所以这病房四舍五入也约等于是单人病房了。 刘玉璞优雅地坐在顾阳对面,笑道:“门外那个东大的大学生,是我电话里提到的计算机天才,也是东大教授崔忠识的关门弟子,据说他们学院的邵院长也很看重他,提前特意给他准备了场模拟答辩,艳惊四座,被教授们交口称赞,估计用不了毕业就得让各种大企业抢破头——我们找到他,谈下新公司的事,已经算截胡了。” “咱们真心换真心,你卖货那种话术就别说了。”高大的顾阳在陌生人面前压迫感十足,他凝视着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