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鹿书院这会儿的名气,陈毓真得罪了它,以后焉能讨得了好去?
忙出言劝道:
“若非商铭算计,沈先生怎会被人蒙蔽双眼?如此算来,沈先生也是受害者,被最心爱的学生算计,他心里的难过怕是不下于我,过去种种,便就此作罢吧。”
一番话说得沈洛眼睛一下红了,更是明白一个事实,吴昌平分明是一个忠厚长者,哪里像商铭描述的那般龌龊不堪?
这片刻间发现自己竟是被最看重的学生利用,心就如刀割一般。
而吴昌平却是忍受这种痛苦,甚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学生设计,竟长达数年之久。
期间苦楚怕是比自己还要重千百倍。
这般想着,如何敢再继续沉默?终是起身,来至中间,竟是一撩衣襟朝着吴昌平就拜倒在地:
“陈公子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便是再有千万种理由,洛不慎之下铸成大错都是事实。沈洛愿意向吴先生请罪,任打任罚,绝无丝毫怨言。”
“先生——”登时便有沈洛的学生忍不住,一下围了过来,连带的看向陈毓的眼神都有些愤然,明显觉得,是陈毓把沈洛逼到了这般境地。
“你们做什么?”却被沈洛骂了回去,“休得对陈公子无礼。”
吴昌平也回过神来,慌忙把沈洛拉起来,眼中早有热气升腾,原以为能讨回公道就不错了,至于说曾经参与驱逐自己的沈洛,怎么说也是白鹿书院的先生,说句不好听的,便是鹿泠郡郡守都得另眼相待,想从他身上找补,怕是不可能。
却没料到陈毓竟是冒着得罪整个白鹿书院也要给自己出头。
“沈先生,这如何使得?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有沈先生这句话,吴某便是死也瞑目了。”
看到吴昌平老泪纵横的模样,沈洛也是心潮起伏,又转过身来,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源一揖到地: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生不教师之惰,都是沈洛有眼无珠教徒无方,才会令得商铭这样的小人为恶。沈洛无颜留在书院中,更无颜再为人师,自此请辞,以为后人戒!”
一番话说得决绝,令得场内众人顿时哗然。尤其是沈洛的学生,更是当场流下泪来,看向陈毓的眼神也有原先的敬畏变为迁怒。
“毓儿——”吴昌平顿时有些担忧。这还没入书院呢,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即便不被录取,可也不愿就这般结怨。便给陈毓使眼色,想让陈毓帮着说情,也算给沈洛个台阶下。
陈毓却是轻轻摇头,并没有帮着说情的意思。
说实话,若然白鹿书院为了包庇一个犯了错的先生就迁怒自己,那这样的地方,自己不来也罢。毕竟,一个有污点的书院,再是盛名满天下又如何?
而眼下看来,沈洛虽是之前糊涂,倒也不失为磊落君子。只是既犯了错,自然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沈洛此举,也算是妥当。
看陈毓始终没有上前给沈洛求情的打算,周源很是无奈,又瞧向始终端坐上首的柳和鸣:
“先生——”
柳和鸣点了点头,瞧向陈毓:
“若然老夫亲自出面,你可愿意把你们师徒和沈洛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句话说的陈毓心里一沉。这么久了,焉能看不出来对方在白鹿书院举足轻重的地位?只对方这么说,竟是要以势逼人了?
方才的好感顿时一扫而空,陈毓拱了拱手,虽是依旧谦恭有礼,却明显有些冷淡:
“小子无礼。只是前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一句话说的包括周源在内的白鹿书院都蹙了下眉头——那可是大儒柳和鸣,从来只有他不给别人面子,什么时候这么没面子过。这小子就这么直不楞登的吧柳老的求情给撅过来了?
尤其是周源,怪怨陈毓太不懂事之余,更是有些可惜。毕竟这少年虽是太过锋芒毕露,却是少见的人才,真这么拒之门外,心里当真有些舍不得。
只是他这会儿得罪了柳老,周源再怎么,也不好为了个毛孩子让柳老难看不是。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却不知柳和鸣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不搭理陈毓,而是径直瞧向肃立一旁的沈洛:
“洛儿,你可是知错了?”
沈洛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神情愧疚:
“学生知错了,有负先生教导,着实惭愧无地。”
“作为你的先生,我也有错。”柳和鸣一句话出口,令得旁边众人怔楞之余更有些茫然——
先生一定是气糊涂了,说的反话吧?待会儿不定要怎么发作呢。
“所谓教书育人。”柳和鸣却似是对众人担忧全无所觉,抬头瞧向众人,声音一下提高,“切记育人当在教书之先,德为主,才为辅,德才兼备,才是正道,诸君可记否?”
柳和鸣声音洪亮,德为主才为辅一句竟是在山野中回荡不绝。
“诺。”众人纷纷起身应是,一副聆听训诫的模样。
柳和鸣又抬手一指陈毓方才手书的厚德载物几个大字:
“这几个字,以后便悬挂在山门之上。老夫会亲自上书朝廷,取消商铭的举人身份。”
又看向陈毓:
“陈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