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天色蒙蒙亮,林相宜只带了珠月,带上帏帽,从永安侯府侧门快速离开。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碾过,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口。
林相宜刚探头出来,就听孙海恭恭敬敬,“夫人。”
孙海将林相宜想要的一切都带了回来。
“辛苦。”林相宜说完,珠月递给孙海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孙海没想到奖赏这么多,一时间不太敢接,见林相宜又点了点头,才道了谢宝贝地收起来。
在孙海的指引下,她们拐了几圈,停在一处院门前。
孙海抬手敲了敲,很快,脚步声靠近,门打开,是个荆钗布衣的女娘。
这女娘正在浆洗,手指冻得通红,脸上却没多少困苦郁闷,她的眼睛很亮,是那种对日子藏着盼头跟念想的亮,只一眼,便知是个做事利索的,长相秀丽,眉目却有三分熟悉。
准确来说,同刘锦珍有些相似。
“来了?”女子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林相宜,不痛不痒道:“进来吧。”
这院子是孙海临时租的,他身上银子不多,所以只要两进门就能抵达内院,能住的房子一共两间,厨房门口就有一个井,旁边的木盆里放着洗了一半的衣服。
女子将他们迎进主屋,利落地将放在桌上的长凳单手提了下来,等林相宜坐下后,她开始倒热水。
“家里没有茶,夫人将就将就。”
林相宜:“嗯。”
做完这些,女子在林相宜对面坐下,不等她开口,就见林相宜摘了帏帽,坦诚相见。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就一俗人,单纯觉得林相宜美得像仙女。
孙海出去将门带上了。
林相宜往女子身后看了眼,里面的房间没有门,仅一片洗得发白的蓝色帘子遮挡视线。
但这个举动明显冒犯了女子,她皱眉:“你不要乱看。”
珠月不满,想说什么却被林相宜拦住了。
“卢艳艳。”林相宜开口:“你的孩子三岁半,只比永安侯府的世子小半岁。”
卢艳艳拧着眉,说话快:“不扯这些,我就问你,你让孙海带给我的话,是真的吗?”
林相宜毫不犹豫:“真的。”
“一旦让永安侯府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跟你的孩子都活不了。”
卢艳艳听着林相宜的话,脸色非常难看。
“谁动我儿子,我砍死他!”
林相宜摇头:“你斗不过权贵。”
卢艳艳闻言冷笑:“你呢?永安侯夫人,你会好心救我?”
因为这句话,林相宜的思绪一下子飘至很远。
上一世,刘锦舒得知了她姐姐去世半年后的某个晚上,宋照寒睹物思人,喝得酩酊大醉,跟那群狐朋狗友从酒楼出来,盯上了一个卖馄饨的女娘,将人错看成刘锦珍,强迫其屈服。
一夜过后,女娘就消失了。
等消息再传来,女娘于青州某处重新架起了馄饨摊子,且生下了一个男孩。
刘锦舒岂能容忍?
当时宋照寒对她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刘锦舒要除掉这母子,宋照寒只犹豫片刻,便默许了。
毕竟一夜荒唐对他来说是屈辱,生的孩子更是污点,没见过便不会有什么感情。
刘锦舒花重金请人去处理,谁料那女娘死里逃生,自知跑不掉,又想着虎毒不食子,便带着孩子来到永安侯府门口。
当时围观人群众多,女娘喊着“孩子无辜”,刘锦舒便将母子二人迎了进去。
林相宜回忆,当时的卢艳艳抱着赴死的决心,知道刘锦舒容不下,但能保住孩子,就行。
可事实是那天忽然风云变幻,暴雨说下就下,宋照寒闭门不出,老夫人静坐佛堂,卢艳艳在刘锦舒的蛊惑下饮下毒酒,以为给儿子谋得了一线生机,但紧跟着就见几个彪形大汉上前,将那半大的孩子高高举起。
等林相宜匆匆赶到时,只听到摧断心肝的哀嚎,雨水冲着鲜血,铺满庭院。
卢艳艳口吐鲜血,要跟刘锦舒拼命,却被家丁捅了个对穿,最后只能抱着儿子的尸体,死不瞑目。
雷声滚滚,那一幕当真惨烈至极。
之后,母子两人的痕迹被彻底清理干净,永安侯府对外宣称,是那女娘贪慕虚荣,故意抹黑永安侯,但永安侯念其孤儿寡母,生活不易,给了白银五十两,已经打发回老家了。
众人还觉得永安侯仁慈仗义。
此刻,卢艳艳望着林相宜眼中风云变幻,最后凝聚成散不开的沉痛。
她看不懂,却不由得慢慢放下戒备。
“夫人,容我多问一句,你就不想要我的命吗?”卢艳艳问道。
“我若想要,你活不到现在。”
卢艳艳忽地笑意嘲讽:“我在这住了几日,也打听了打听,听闻永安侯对那亡妻的妹妹有求必应,夫人要我进侯府,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她?”
林相宜摇头:“我从来没将刘锦舒放在眼里,收拾她我有的是法子。”
“让你进侯府,就相当于在我眼皮底下,这是保全你们母子最好的办法。”林相宜轻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