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宜醒来时头晕目眩,耳畔擂鼓阵阵。
不等她睁眼,一碗热汤直接泼到了脸上。
“将你关在柴房一夜是我做的,我也跟父亲承认了,你为何还要找舒姨的麻烦?”少年嗓音稍显稚嫩,但语气间全是厌烦鄙薄。
林相宜艰难抬头,视线一点点清明。
然后怔愣当场。
那是……宋星朗?!
林相宜快速扫视了一圈四周,几分熟悉的布局,尘封的记忆倏然间鲜活,这一幕……
她竟然回到了给永安侯做续弦的第四年!
宋星朗随他父亲,骨相优越,长相精致,乍一看一个白嫩嫩的雪团子,可就是这样的孩子,会在寒冬腊月,朔风凛冽的某个晚上,将自己的嫡母骗去柴房,然后关了整整一夜!
自此林相宜的身体每况愈下。
死前她眼睛看不到,手都抬不起来,刘锦舒一身叮当环佩地进来,语气得意:“姐姐,你看这我喜服,美吗?是侯爷请了顶好的绣娘不眠不休赶工七日做出来的,也多亏姐姐带来的那些嫁妆,我都用上了。”
“啊,忘了,姐姐看不到了呢。”
之后又有人进来,空气中响起宋星朗冷漠的声音:“舒姨,今日是你跟父亲大婚,来这晦气地方做什么?”
晦气?
林相宜想说什么,宋星朗却拉着刘锦舒走了。
“我担心你母亲,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没来,是不是身体难受?”
“她惯会装腔作势,要死早死了。”
林相宜一口热血堵在胸口,最后的呼吸被高高抛起,再也没落下。
仪棠院又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而此刻,没发现林相宜眼底冒出的腥红,宋星朗还在喋喋不休,“只有舒姨那样的明媚女子才配做我的母亲,你就跟这满地菜汤一样,令人嫌恶,父亲哪怕知晓我关你入柴房,也不过苛责两句,你在父亲心中是何地位,还看不清吗?你永远取代不了我的生母!你……”
“你过来。”林相宜打断。
这副身体刚被冻了一夜,加上先天体虚,已是高烧滚烫,浑身疼痛。
宋星朗察觉到林相宜的眼神过于平静了,没由来的,他上前两步:“你……”
“啪!!!”
林相宜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甩了一巴掌上去。
声音响亮,哪怕是虚弱之体,也将宋星朗打得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向后扑倒。
等宋星朗狼狈不堪地抬起头,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且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
宋星朗自生母去世,便是整个侯府的心肝眼珠子,从来没人碰他,震惊之余不免泪眼汪汪。
爽!!!
林相宜看着这一幕,却觉得身心顺畅,病气好似都去了大半!
果然,恩怨这种东西,说“放下”都是胡扯,就跟现世报一样,得在当下!
林相宜豁然抬手,指着宋星朗恶狠狠道:“不受管教的白眼狼!自从嫁给你爹当续弦,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你母亲生你时你尚不足月,后我匆匆接手,守着你一夜又一夜,致使后来我吃的药都比你吃的都多!”
“你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一边捧着块牌位深情款款,一边跟刘锦舒暗通款曲,府中事宜概不搭理。偌大的侯府成了空壳,名下的铺子更是蠹虫横生。是我!赔了自己的嫁妆,苦心经营,呕心沥血,才有了今天!”
“你父子俩今日送刘锦舒一副头面,明日送刘锦舒翠玉珠钗,你以为花的是谁的银两?!”
“只有毫无作为的废物!才会花女人的钱,很显然,你跟你那亲爹都是废物!一个大废物生出一个小废物,偏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明日我便敲鼓去告御史门,让天家跟这满盛京的人看看,你永安侯府,竖子无知,苛待嫡母,不怕你们成为不了笑话!”
林相宜骂完,胸中一口气用尽,趴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而宋星朗早让林相宜劈头盖脸骂愣住了,再细细咀嚼那话中内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淌。
是了,曾经的林相宜对宋星朗犹如亲子,寒时缝衣,暖时做菜,日日夜夜,从言不悔,哪里疾言厉色过?
宋星朗嗓音颤抖着,憋着哭腔:“我要告诉父亲跟舒姨……”
林相宜抓过一旁的软枕最后掷过去:“滚!!!”
宋星朗连滚带爬地跑了。
“夫、夫人?!”珠月跌跌撞撞走来,一把抓住林相宜的手腕。
珠月是林相宜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那一世林相宜快要病死的时候,是珠月不顾宋照寒下的禁足命令,想办法跑出去给她寻大夫,却被刘锦舒抓到,活活打死!
后刘锦舒还将珠月的尸体带到她面前,好好的一个姑娘,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流淌一地!
林相宜忘不掉!
林相宜反握住珠月的手,听到她颇为担忧地说:“您打了小世子,世子爷跟老夫人那边,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什么?”林相宜冷笑,她稍一琢磨便说道:“去,将我放在库中的红木箱取出来,全部装进锦盒里。”
珠月听林相宜吩咐,犹如找到了主心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