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乐轻轻端起面前那只精致的茶杯,微微仰头,细细抿了一口。
随后,他的目光呆滞地停留在桌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之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礼鱼的身影,
“接受?”
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和挣扎。
“鸢儿,舅舅能给她什么呢?”
他自问自答,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是让她跟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每天都在各种暗杀堵截中提心吊胆?”
“还是让她背负着乱臣贼子的恶名,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
“更何况现在,西荣大军压境,秦家军此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恐怕在劫难逃了。”
“舅舅作为秦家男儿,定要誓死护我姜胤边疆,虽死不退。”
“礼鱼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男人……”
“一个能够给她安稳生活的男人。”
“而舅舅,注定无法做到这些。”
说到这里,他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夹杂着无奈、痛苦和迷茫。
赵暮鸢看着眼前神情复杂的秦安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原来,三舅舅心里那个人,就是礼鱼。
他不愿她跟着自己受罪,更怕这一次喜州之战活不下来。
所以才又一次拒绝了她。
看来,外公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与清王的交易。
她缓缓开口:“三舅舅,外公或许没来得及告诉你。”
“喜州之战,我已经和清王做了交易。”
“秦家军此次只会有惊无险。”
“并且这一战之后,秦家便要远离朝堂,归隐山林了。”
“您的这些顾虑都不存在了。”
秦安乐疑惑地望着她,“交易?什么交易?”
赵暮鸢叹息了一声,随后将与百里清的交易,还有秦家兵权的事,仔细告诉了他。
秦安乐听后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他神情略显落寞地喃喃自语道,“回来之后,父亲他一见到我,就说了一句你在别院等我。”
“只字未提这些事情。”
“所以舅舅不知道。”
忽地,礼鱼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顿时慌了神,赶忙慌张地开口问:“那……那礼鱼……”
“她走了吗?”
赵暮鸢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担忧,
“她应该还没有离开。”
“但我瞧她今晚那副失魂落魄的状态,即便此刻还未离去,恐怕她的心已然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了。”
“三舅舅,您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此时的秦安乐,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聆听其他话语。
他心急如焚地猛地站起身来,脚下如同生风一般往帐外奔去。
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留下一句,
“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他的声音中,有即将可以弥补过错而涌起的一丝喜悦。
又有对过去所作所为的些许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礼鱼会不会原谅自己。
赵暮鸢静静地凝望着他那慌张的背影,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随后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帐内,悠悠说着:
“希望不会太晚。”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像是被惊醒一般,脑海中猛地闪过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一层浓浓的落寞。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提起脚步朝着自己的营帐缓缓走去。
一路上,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般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着:
她说三舅舅擅自替礼鱼做决定,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对南暝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因为深知自己所剩时日不多,所以一直都在本能地逃避着他的深情与心意。
无论遇到什么事,或是看到什么人,自己总是会下意识地只想着推开他。
却从来没有去询问过他愿不愿意,就自以为地替他做了决定。
她和三舅舅的行径,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