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地黑了,船也靠了岸头。又饿又累的众人个个筋骨酥软,待收拾好了随身物件登上河岸后才看到不远处有个镇子。
从河堤上远远眺望,镇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宁谧且美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阡陌田埂间传来阵阵倦鸟归巢般的脆响银铃般的孩童笑声,他们追逐在大黄牛身后,嘻嘻玩闹着,中间还夹杂着大人的训斥声。
大难不死的众人乍入这人间烟火之地真有点恍若隔世之感,与之相伴的还有说不出的温馨和亲切。
“呜哇!”船舱内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立时将众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次给揪了起来。
这是来自王霖的哭音。
他饿了。
喂奶的奶娘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当下幸存的人当中又多是未出嫁的丫鬟。
“把他给我!”林黛玉清澈的声音不容拒绝,霖哥儿自是被递到林黛玉怀里,小家伙当然识得娘亲的味道,倒是安分了许多,只是嘴巴不怎么老实,刮蹭的黛玉微恼。
小家伙吃饱喝足,又开始呼呼大睡起来。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止住了下船的脚步。
“紫鹃,你随她们下船去吧。”林黛玉一面拍抚着王霖的背部,一面欣慰地舒了口气边吩咐道。
紫鹃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笔箐,点了点头,又道:“我去买些奶奶爱吃的,很快就回来。”
待紫鹃离开,笔箐启声道:“我们如今应该是到了开封府。”
“开封府……”林黛玉若有所思,提到开封,就不得不想到大宋的汴京,继而又念起王攸赴京前与她所言赵明诚李清照之故事。
“夫君不是赵明诚!我亦不是她李易安!”
……
三天后,金陵渡口处,一艘海船稳稳当当的停靠在码头边上,岸上之人皆是齐刷刷跪了下来,高呼万岁。
小皇帝显得十分高兴,一路南逃,总算有惊无险,平安抵达这座金陵城,尤其在看到戴权那张熟悉万分的面孔时,更是难掩激动之色,急忙上前将戴权搀扶起身。
这一幕却被有心之人看在眼中。
较之小皇帝的浮躁,伴驾的王攸却是沉稳许多。
“还请陛下速往奉天殿!”王攸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不少人侧目,金陵王氏族人更是一眼便认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小皇帝闻言,也是点头。
是夜,小皇帝歇在奉天殿旁的一间侧殿中,而王攸则是马不停蹄的来到戴权处,作为前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手上的势力和消息渠道皆是不容小觑,也值得王攸拉拢。
“不知王大人夤夜造访,所为何事?”戴权两鬓斑白,眉心处的愁云也是郁结不散,这不是他故意矫揉造作,让王攸知难而退。而是江南这边的形式太过错综复杂,有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老龙已升天,小龙未成长,这蛇遍地都是,人心难免……
“老内相,你我也不是头回见面,我只问一句话,世宗皇帝的旨意你接还是不接?”
语涉先帝,戴权也不得不慎重起来,先帝待他不薄,尽管被赶出了京城,可现如今看也可以说是先帝布的后手,只是戴权不明白既然先帝知道,为什么不将那位一并带走了去,反倒酿成如此大祸!
“老内相!”王攸呵斥道,丝毫没给半分面子。
戴权浑浊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年轻人雄姿英发的模样,应声道:“老奴接旨!”
“老内相请起。”王攸趋步上前将戴权扶起,然后将旨意传达出来。
“小王…不,王大人,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接管应天府的兵权和江南水师提督衙门。”戴权透过旨意内容,当下提醒道。
“多谢老内相提醒,只是如今我手中无人可用,烦请您帮个忙。这也是在下今日前来的目的。”王攸温声道。
当初抄没金陵王氏,搜罗谋逆罪证时,戴权可是有着调兵之权的,王攸嘴上的看似帮忙,实际上是收缴兵权,这同样也是他问戴权接不接旨的根本所在。
“给!”戴权答应的十分痛快,立即从腰间取下一枚符印递给王攸,只因他从小皇帝身边的那些个内侍处得知当下新君对此人是无比信任,所以一枚烫手的符印换取对方的善意,明显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王攸拿到可以调兵的符印后,也不再逗留,直奔金陵王家。
没错,是金陵王家,而不是应天府衙门和江南水师提督衙门,只因原金陵节度使是王氏族人。
王攸活生生的出现在金陵的消息早在两个时辰前便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
“慌什么!这里是金陵,一个小辈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他老子在世,我等尚且给他一份面子,现如今他一丧家之犬,有何惧哉?你们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老人满脸怒色,手上的拐杖敲的脚下的青砖咄咄作响。
“老太爷说的是,今日在座的论辈分哪一个不是那小崽子的长辈,我们何必自乱阵脚呢?”一中年主事当即附和道。
“不错!”不少人跟着笑出声来,自以为胜券在握。
“怎么不见子胜和子脉二人?”问话的还是那个手持拐杖的老太爷,他的目光仿佛鹰隼一般直射那中年主事,后者被他看的头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