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昏暗的隔间中,一盏油灯静静的燃烧着,散发的微弱光芒衬在脸上,倒映出两张憔悴泛白的脸,这是两名女子。
一人唤作香菱,原为甄家小姐,后被拐子拐卖,被薛大脑袋看中入了薛家做了丫头,成人后经薛姨妈同意做了薛蟠妾侍。
另一人正是薛宝钗,薛家大姑娘,人人口中称道夸赞的宝姑娘,贾宝玉明媒正娶的妻子。
如今两人沦落到这副田地,皆因三天前的惊天之变。
三天前,外头便传来有贼人在大街上乱抢滥杀的消息,惊的所有人都不敢出门,家丁们更是觉都不敢睡,手持棍棒刀械严阵以待。
可后来……
薛宝钗不愿去回忆那天的事,但那一幕幕惨状却像是刀子割肉一般不间断地折磨着她。
更关键的是正值自己母亲和哥哥的丧期,薛家却遭破家灭门之祸,这让她有何面目去见母亲哥哥,又让他二人如何安息。
薛宝钗不知道为此流了多少眼泪,仿佛将这些年来所有的眼泪一并流尽,为了躲避灾祸,她躲在了这间暗无天日的夹层隔间中,苟延残喘的活到了今日。
直到恍惚间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她委屈,欣喜,愤懑,怨恨,无奈,彷徨,悲伤,七情六绪一并涌上心头,以致于都站不起身,发不出声,只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香菱,示意后者出去瞧瞧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毕竟她不能以这般模样去见他,一来二人之间叔嫂有别,二来宝钗心中不愿自轻自贱,三来她笃定那个人是为她而来。
当香菱将暗室门打开的一刹那,一双大手直接将其抓了出去,紧跟着便传来香菱惊恐的尖叫声。
那是一群身着异服,满脸见猎心喜的蛮兵,他们来自关外,也是三日前在大街上杀人劫物的罪魁祸首。
此刻的他们眼中皆是赤裸裸的欲望。
“你们放开她!”宝钗强撑着一口气怒叱道,可换来的却是敌人的肆意嘲笑,有急不可耐者直接动手要将香菱给侮辱了去。
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狂笑不止,两个女子弱不禁风般的哭泣,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噗嗤!”
一道突兀的裂帛声从门口响起,紧接着一股激射的血液喷涌而出,溅的人满身满脸,就连两女的裙裾上也受了血污。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个蛮兵被当胸戳个对穿,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身体中拔出的兵锋。
是他!果真是他!
薛宝钗情绪激荡,加之连日来水米少进,方才那句厉叱更是耗尽了气力,此刻见着王攸杀了进来,竟一时晕厥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另一处,连身上那件污秽的衣物不知何时也被人换了。
四周黑漆漆的,纸糊的窗外更是透不尽一丝光,若非身下是柔软舒适的被褥,她只以为那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自己仍在那间暗室之内,又或者一部分是真的,她被那些蛮兵捉了来,犹如两宋之际被捉去北方的那群可怜女子一般,任野兽分食,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有人吗?”宝钗轻轻唤出声来。她自觉身上有了气力,即便真如那般不堪情境,也好自尽保全名节。在外人面前,她并不是那种哭哭啼啼,求人垂怜之人,哪怕身处逆境,她也甘之如饴,但眼下是绝境,能否逢生的关键在于那个人,以及搞明白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手里捧着一柄烛台,小心翼翼的将房间各处点亮,随后轻轻放上灯罩,悄然退了出去。
借着烛光,薛宝钗猛然发现自己的安身处竟是一处舱室。
“自己在船上!”惊魂未定的她很快便听见了涛水拍岸的哗哗声,带着满心疑问,她缓缓起身,欲下榻出门验证,可因船身晃荡,一个趔趄又摔了回去。
再度起身时,又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惊的宝钗连忙缩回了脚。隔着纱帘,她看清那是一个丫头,陌生的叫不出名字,后者仿佛看见了宝钗的窘迫,只是善意的将膳食搁下,便准备退下。
“请你等一下!”宝钗也不知对方主人是谁,贸然命令吩咐皆是不妥且容易得罪人,于是用了个请字,顺带着将心中疑问一一解除。
丫头倒也乖巧伶俐,没有驳了宝钗面子,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
正如宝钗此前所想,她确实在船上,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丫头也不清楚身在何处,眼中迷茫不似装假。宝钗又问及王攸,丫头摇了摇头,表示并未听说此人。
宝钗大骇,原本红润的面庞立时变的灰白起来,莫非这是一艘贼船!
“这究竟是哪?你们要把我带往何处?”突然的歇斯底里让小丫头吓了一跳,接连后退数步。宝钗四下张望,一时竟找不到利器,唯有桌上的瓷碟引起了她的注意,趁着丫头后退的空档,她夺步至餐桌前,将那膳食打翻在地,抓起一片碎瓷,瞪着猩红的眼对着丫头怒声道:“吾绝不受辱!”
说着,两行清泪婉转而下,猛地朝脖颈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让宝钗停了手。
宝钗目瞪口呆的缓缓踅过身,看向门边之人,不是王攸又是何人。
“我来了!”王攸的脸色不大好看,不